戚野的头非常痛。
其实全身上下都在疼,只是头上的疼痛过于明显,掩盖了其他地方的知觉。
撕裂般的疼痛中,他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晃动的人影。
试图仔细去看,只听见女孩带着哭腔、时远时近的声音:“我打120了!你坚持住!别动!你不要动!”
戚野没太听懂她在说什么。
顺着她的意思,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听着她语无伦次重复了好几遍:“不要动!不要动!再动你会死的!”
从蒙尘玻璃窗透进的夕阳渐渐融化,变成柔软的、滚烫的液体。
一滴一滴坠落下来,淌过他高高肿起的脸颊、开裂渗血的伤口,隐隐作痛的下颌。
不知道为什么,戚野莫名有点想笑:“别哭。”
“许愿,别哭。”
顶着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叫她的名字,轻轻笑起来,“人哪有那么容易死啊。”
第62章 她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戚野真心这么想。
长到十五岁的这十几年里, 有很多次,他几乎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
冬天穿着单衣在公园露宿、身无分文连喝一周凉水、被男人揪住衣领、薅住头发,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击在墙上。
每一次, 他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然而每一次, 他最终都活了下来。
喝醉的酒鬼常常念叨:“你怎么不去死!活着浪费老子的钱!你快点去死!”
可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掉。
冻得嘴唇乌青直打摆子没有死、饿到浑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没有死、被毒打到直接吐血也没有死。
他总是活着。
不管有没有遮风挡雨的住处、暖身蔽体的衣服、果腹充饥的食物, 他一直活着。
清醒的、明白地活着。
有时候实在撑不下去, 他会默默地想。再熬几年, 等自己长大,只要长大就好了。
长大可以赚钱, 可以读大学。
可以丢下赌鬼远走高飞,在一个他还没想象出是什么模样的城市,买一个小小的一居室。
夏天有风扇,冬天有暖气。
冰箱里总装着满满当当的食物, 衣柜里挂着厚实保暖的衣服。没有人会冲他高高扬起手。
但长大真的太遥远了。
即使这两三个月半夜总是被生长痛惊醒,开学才买的校服很快小得不能再穿,甚至站在举着铁凳子的男人面前,比对方隐隐高出几厘米。
他竟然还是打不过他。
他躲不开男人坚硬的拳头、死命踹过来的脚。只能和六七岁的时候一样,双手抱头,护住头脸的关键部位。
铁凳子重重敲了下来。
其实不必许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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