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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一,也是北南客流量最低的时候。
没有周末那么忙,活不多,戚野吃过饭,提前一个小时回家。
家里没人,戚从峰大概又出去喝酒了。
并不关心醉鬼去了哪儿,进屋后,戚野先把早上离开时灭掉的煤炉重新点起来。
没开灯,他坐在炉边,就着逐渐上升的温度烤了十分钟的手,等到全身上下都暖和起来,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与墙的缝隙间摸黑找了一会儿,翻出来一个小瓷碗。
用了许多年,瓷碗很是陈旧,边缘有好几个磕出来的不完整豁口。
戚野把碗放在床上,继续接着找,最后又摸出来一截已经用了三分之二的白色蜡烛。
他的房间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木板床,没有衣柜,更没有书桌。
于是戚野拿着瓷碗和蜡烛,重新回到客厅。
烧得很旺,煤炉隐约透出一点泛红的火光,他蹲在炉边,用炉膛里的火苗引燃手里的一小截蜡烛,然后趁着烛泪尚未形成,眼疾手快地把蜡烛放在小瓷碗中。
戚野小心翼翼捧起瓷碗,将蜡烛和碗一块儿放在餐桌上。
又从书包里拿出写着女孩名字的练习册,还有一大叠看上去很廉价的草稿纸——实际上也确实很便宜,是批发市场质量最差的纸,厚厚一摞只要三块钱。
害怕燎到崭新的练习册,他调整了一下瓷碗的位置,确保烛光正好能照亮练习册,又不会因为蜡烛突然倒下而烧到它。
接着,他拿出和草稿纸一起买的黑色水笔,借着隐约朦胧的烛火,开始一道一道誊抄练习册上面的题目。
独自在家时,戚野不习惯开灯。
西川电价平均一度五角钱,并不算贵。但只要戚从峰在家,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总喜欢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之前没买蜂窝煤,没有暖气的时候,也不肯委屈自己。电热毯小太阳暖手宝样样不落下,每天至少使用八小时。
戚从峰倒没让戚野交水电费,然而每次他交完钱回来,心情都会格外暴躁,把远远高出普通家庭的用电量怪在戚野头上。
轻了骂上一顿,重了就要操起手边随便什么东西揍人。
所以戚野从来不在戚从峰面前用电。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习惯,即使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开灯。
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个醉鬼会在何时闯进来。
刚开学不久,作业不算多。
功课基本都在学校完成,这是戚野今年第一次用这个小瓷碗。
瓷碗底部积着一层陈蜡,是以前烧蜡烛的时候留下来的。用碗装好,攒得多了,就可以重新找点儿棉絮做引,当成新蜡烛用。
他已经想好了,那件不能再穿的桃红色棉衣,正好能拿来做蜡烛芯。
打算用一晚上抄完所有题目,戚野手速很快,几乎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