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早应该想到,你的心思不能以常人的方式去揣摩。你既恨前世的太子,也恨我,哪怕是为着你自己将来的仕途,也断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么好利用的机会。”
苏婵淡淡一笑,语气不带温度的,“失策了。”
……
陆暄急急赶回时,天快亮了。
守在门口的几人看到他,立刻要行礼出声,被陆暄抬手打断,压着声音低语了句:“你们先下去吧。”
门虚掩着,有光从缝隙里透出来,陆暄没让人留灯给他,整个人就那么没进了门前的黑暗之中,双手微微攥紧。
里面的人却浑然不知。
“如今长公主被逼幽禁,广宁侯与各世家拥护陛下登基,有齐尚弑君的先例在,日后外朝众臣必定会想方设法地铲除宦臣,如此一来,皇权便轻而易举地被世家操控。”
“赵琳琅,你是要整个朝廷乃至大启的江山都为你的私欲陪葬么?”
赵琳琅没说话,眸底压抑着翻腾的巨浪,却是如鲠在喉,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
她提防他,但凡什么异动都将他往最坏之处想,此事赵琳琅以为自己早已习以为常,可心口还是隐隐泛着疼,莫名就有几分不甘。
可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随你怎么想吧。”
习惯了凡事都要与她争论辩驳,突见他又服软,苏婵一时无言。
其实父亲的眼光也没那么差,年少时的赵琳琅的确担得起“如玉公子”四字,他那会儿涉朝不深,没太多的心思,和多数寒门子弟一样,只想着好生读书做大官,光宗耀祖、造福百姓。
奈何家境贫寒,确遭遇过许多不公正的待遇,父母皆是心善之人,父亲又格外看重他的才华,总是能帮一点是一点,便是苏婵,也曾叫人偷偷在他桌下塞过品质好些的纸笔。
他那时心气高,常常因此而自个儿生闷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写封书信让下人与塞给他的那些东西一并还回来,叫他们不要这样了。
也曾是个温润明朗的少年啊。
究竟是如何,变成后来这个样子的呢?
苏婵叹了口气,缓了缓情绪,“时至今日,你还觉得当年太子处置你赵氏儿郎处置错了么?”
沉默许久,赵琳琅才哑声反问:“他没错么?”
“我父兄一案应由三司处理,他却不由分说,杀我赵家满门。若是你……不,”赵琳琅顿了片刻,自嘲一笑,“你当年,不也是这样恨上我的么?”
苏婵不想与他争论此事,“前世的恩怨,你非得带到今生来。莫说当年赵家一事事出有因,且现在他还什么都没做,何至于你三番两次下如此狠手?”
“你在问我?苏韫玉,分明是你,”赵琳琅深吸一口气,“是你自己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