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陆暄听得有人喊他,顿住脚步,便见长公主从东厢的方向出来,“急匆匆的,是刚才回来么?”
陆暄望过去,神色冰冷。
“这是什么表情?”
长公主好笑看着他,见他这般毫不掩饰怒意地冲着自己,心里也就猜了个七八分。
陆暄性子随他母亲,武人心思,坦荡正直,向来不喜那些玩弄人心的阴诡权谋之术。
似他一贯对长辈敬重有礼,头一回用这般眼神看着自己,长公主心里还有点儿不好受。
陆暄抿着唇,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冲撞了姑母,便缓了缓神色。
但开口时语气还是有些僵硬,“是您向陛下和礼部举荐的苏婵。”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而且,直呼了苏婵的名讳。
长公主眉心轻拢,“啊”了一声,“你为了这事儿不高兴?”
轻描淡写的,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陆暄心里一哽,方才压下去的怒火又蹿上来,“她是个姑娘!”
“姑娘怎么了?她既有本事不输儿郎,理应同等待之。”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暄往前走了几步,情绪压抑近乎低吼出声:“您明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态势,也知道,那个位置意味着什么,要承受什么,更知道她身为苏家人,在当下过得到底有多艰难!”
“她是有才华、有本事,可陛下也好其余人也罢,无非只晓得她的名头响亮。京城那么多有名的夫子先生,哪一个不比她更合适?可他们,却轻而易举地同意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子公然坐在那个位置上!这其中的深意,难道姑母——”
他盯着长公主,一字一顿,“难道长公主殿下,您会不明白吗?”
一句“长公主殿下”,生生将姑侄二人的关系撕裂拉开。
听得陆暄的质问,长公主的神情一点一点变凉,最后归于冷寂,她看陆暄的眼神,终究也不再是单纯的、长辈看晚辈那般。
“你既然明白,就少管闲事,认认真真念你的书,别给我惹麻烦!”
长公主声音冷淡。
过了好半晌,她才气笑出声:“还有,你以为是我逼着那姑娘去那个位置的么?”
陆暄神色一僵。
长公主见他这般,便知后面的话不必再多说。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温和而平淡地提醒:“天地君亲师。以后,不许直呼师长的名讳。”
……
夜里又起风。
白日里苏婵忙活了整整一天,到家时连晚饭也顾不上吃便一头栽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