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断定,“你一定喜欢他吧。”
这是李雘求而不得的生活,无论他在长安,还是在灵州,都没得选择。
陇西李氏,享受着这个帝国最至高无上的尊荣,也是这个家族所有人终其一生都逃不掉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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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里可曾有过柳善姜?”柴三妙就这么问出口。
李雘没有逃避,“我想,你知道答案。”
“好。”
柴三妙点头,“如果说圣人对柳善姜的偏爱是对河东柳氏对抗关中五姓的褒奖,仅仅是权力平衡的技巧,那产下皇嗣的窦宣仪呢?含光殿击鞠场上窦宣仪全力一搏是为了谁?那些大明宫角落里的黯然神伤,圣人可曾知晓?经年的恩爱,毫无真心实意?圣人没有,她也没有吗?圣人是她的丈夫,是小皇子的父亲,却让她落得个流放边州,此生与子不得相见的下场。”
薄情寡义之人,就是眼前的男人。
她曾经那样告诫过柳善姜,如今悉数奉还到自己身上,实在是荒谬又可笑。
她隐隐害怕,因为,就算李雘如此恶劣,她还是动心了,可是她内心抗拒成为大明宫里芸芸众生的一员。
李雘清楚是马佩玉告诉她的,这是柴三妙获取长安信息唯一的渠道。
她的神情很不好,流露出替窦宣仪不值的怜悯。
她在质疑他。
她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缘由,李雘问她,“你知道我铲除扶风窦氏,严惩窦宣仪所为何事?”
柴三妙说:“世人皆知,宫妃勾结外戚争夺储位。”
“那你知道她做了什么?”
李雘的问题,柴三妙的确不知道,是啊,窦宣仪到底做了什么,竟让李雘下旨母子此生不复相见。
“窦宣仪设局捏造郭氏结党,欲立长公主为皇太女,效仿洛阳的那位,构陷郭赞德于大明宫中勾结宫人企图毒杀小皇子。”
李雘眼中清冷,回忆当时的场景。
“你可知晓,我赶到时,小皇子周身痉挛,面色惨白,耳孔流血,他还未满周岁,还不会叫父亲,太医署的人会诊,他们说皇子将终身有疾,难以痊愈,半聋半哑,李雘的皇长子竟不能健全成人,他就躺在我的臂弯里,身为人父,却没有庇佑他,你可知道我的悔恨?”
“他若是投生在平常人家,断不会毁掉这一生,我后悔让那个女人生下他,后悔让他拥有一个心如毒蝎的母亲。”
“难道!下毒之人是窦宣仪!?”柴三妙震惊无语。
李雘冷笑,“为了铲除宫中劲敌郭赞德和长公主,为了皇储之位,扶风窦氏已入疯魔。”
柴三妙如今才真切的感受到他的痛。
“小皇子,至少还有父亲爱他,不再成为世家争夺权力的工具,再也没有谁能伤害他了,他会平安长大。”
“我已为他想好退路,幼时养在李太真处,长大后离开长安入玄门修行,不必面对大明宫中的嘲讽,安稳度过一生。”
留下他母亲的性命,已是李雘最后的顾念,窦氏将在悔恨中煎熬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