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为庶人,流放边州,终生与子……不得相见。”
含光殿前,策马飞驰、娇艳如花的美人,落寞离场。
柴三妙内里凉透,仿佛回到那日的击鞠场上,回望主殿中高高在上的唐皇,冷漠疏离,根本没有心肠。
柴三妙安抚一阵,马佩玉哭着睡着,马氏亲随将之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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夯土院落中,阿鸳陪着柴三妙收拾包袱,岐州一切荒缪离奇的经历,明天就将终止,她们将重回正轨。
是啊,回到长安,做回平阳柴氏的女儿,做回玄都观的女冠,不食人间烟火,远离红尘。
她真的可以吗?
扪心自问。
河畔游宴上重逢李雘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上元节的灯会巷陌里,你在想什么?
承认吧,你想过。
可是,那个男人并不是都尉李四官,他是李雘,大唐之主。
是你绝不该在生命里招惹的角色。
柴三妙将小狐狸灯笼扯掉皮,拆了骨,将竹篾扔进废柴。
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戛然而止,重归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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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轮跃出地平线,暮鼓声声,北门大开。
猎猎旌旗下,岐州僚佐、关内道巡察使团、重崖折冲府以及各部族酋首和亲兵,春猎的队伍集结。
岐州刺史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往陇山牧场行去。
在围观的民众中,李雘发现暗藏的身影,对方示意进展顺利:女冠在同时会于南边的城门出城。
李雘骑在高大的突厥良驹上,回望,身后的城池越来越小,只剩下逆光的剪影。
无论是岐州,还是扶风马氏,都必须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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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夏抱着还未睡醒的塔塔,与多恰站在一起,吐火罗商队众人与阿枝和阿鸳告别。
蒙蒙亮的清晨,两人头戴长纱幂篱,罩住全身,徒步前往巴扎车行。
骆驼和马匹混杂,泥土与粪便,混合的味道刺激难闻,挽着袖子的车夫抱起一捆干草料,撒在食槽里,畜禽发出嘶鸣。
长途远行的人聚集在这里,等待出发。
饮子铺的小厮,一副车夫模样,躺在角落,假寐。
他们计划在出城的高峰,跟着大队伍一道离开。
柴三妙拉着阿鸳也找了个偏角休息,是个堆放草料的回廊。
坐在捆扎成团的草料上,柴三妙靠着阿鸳闭目养神。
角落里的静谧被男人的低语打破,是阿鸳听不懂的胡语。
低沉的蕃语像催眠的吟诵,困意袭来,半梦半醒间,对方的对话隐约传到柴三妙耳朵里。
“……你们来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