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三妙感到一阵难受,为窦宣仪,为柳善姜。
天地广阔,而有些人将终身困在宫墙内,不得逃离。
突然的,她想回家了。
柴三妙托冯内侍给吕元赤去了信:师傅可以为徒儿接风洗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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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排字,让李雘注目良久,冯内侍说女冠在宫内过得并不开心,天子恩准女冠出宫。
阙楼高筑的麟德殿上,朝臣往来,于忙碌间隙,李雘时常手握一盏荷叶青瓷走神。
太清宫的旧书阁里,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正仰着头,探着手,迎着雨,自在又安逸。
她告诉他,她在听雨。
龙首原上,铅云浓厚,急雨倾盆。
李雘立在飞檐下,将手中的荷叶盏放在雨幕中。
听雨,静心。
独自一人,面对长安熙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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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在延政门前见到了来接自己的人,柴正觉因为政务到不了,请托吕元赤顺路来帮个忙。
当值的金吾卫中郎将崔湃,将柴三妙从大明宫东内苑一路护送出来,吕元赤骑在马上,命人将柴三妙扶上犊车。
柴三妙站在犊车头,对吕元赤道:“我去了你信笺上提的自雨亭,果然奇妙。”
吕元赤一头雾水,“是吗?喜欢就好。”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提过?
两人向崔湃告辞,吕元赤护送柴三妙去往安兴坊的柴府。
吕元赤和柴三妙互通信笺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如果跟柴三妙通信的人,不是吕元赤,还能有谁?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崔湃抱着手臂,遥望含元殿,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提醒吕元赤些什么?
最后决定,绝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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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元赤挑了一个吉日,兑现接风洗尘的承诺,地点定在东市最贵的馔坊,以表诚意。
柴三妙到的时候,卢祁也来了,她见到卢祁,判断高文珺也会来,当入席的贵女揭下遮面的幂篱,柴三妙才看清三纱罗下的面容,来的人是柳善姜。
吕元赤和卢祁的表情说明,他们都知道是谁会来。
柴三妙跟吕元赤确认,“是你请客吗?”
吕元赤回答:“准确的说,是吕某出钱。”
柳善姜清瘦了许多,行至柴三妙身前,开门见山地问她,“右手腕好了?”
柴三妙朝她挥了挥手,表示无碍了。
她看着柴三妙,用平稳的语调,说:“你的手腕,是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