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最后一步,顾流霜心想,只差最后一笔。
可是,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每轻轻挪动一下就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刻刀在她的神识上空打磨,深入灵魂的痛,好几次,她因为脱力差点停手。
视野朦胧中,她隐约看到剑宗连绵寂静的雪山,冲天的剑气,各锋之间相连的铁索上空飞翔的白鹤。
那是她的世界,她要回去。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布满整个口腔,她借着那点刺痛画完了最后一笔,手指被粗糙的地面生生磨破了一层血肉。
画完之后,她跪趴在地上,疲惫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手背崩出道道青筋,好半天,江原晏听她低声,一字一句地问:“前辈,接下来该干什么?”
“你过来。”
顾流霜撑着剑,从地上艰难起身,她面上覆着一层灰,头发上还沾着土,嘴角糊着一圈血,丝毫没有平日里轻狂纨绔的做派,整个人狼狈的不能再狼狈的走到江原晏身边。
“看着我。”
顾流霜盘腿坐在地上,长剑横在身前,盯着江原晏,只见他伸出一只覆盖着殷红咒文、清削如竹的手,轻轻拭过顾流霜脸侧那道血痕。
那双手冰冷,不带有半分活人的温度,指节微屈,擦完便懒散垂下,他垂下头,目光和顾流霜交汇。
他开始吟诵陌生艰涩的咒语,咒语像是火炬一般,一点点地点燃了地面那个用江原晏心头血绘成的大阵,血红色的光在洞穴顶部盘旋。
血契如同潮水一般上涌,将两个人包裹在一起,念到最后一句,江原晏低下头,额头叩在顾流霜的眉心。
神识交融。
那一瞬间,顾流霜看到了江原晏的识海,一个千疮百孔血河遍布的识海,千里血河中插了一柄漆黑断剑,剑身古朴,没有花纹,只在剑柄处用金墨隐隐描了极文雅俊秀的两个瘦金字:拙锋。
剑道至简,是为拙锋。
剑刃处血迹斑斑,整个识海,极浩大,极渺弱,像是被生生毁坏过又重新汇合完整。
顾流霜看见了他的识海,江原晏也看到了她的,相比于自己破破烂烂杀意遍布的识海,顾流霜的识海要来的文静秀气的多,天是湛蓝,水是清澈见底,远处是绿草连天,近处是小桥流水,一个亭子拾阶而上临水而建,识海虽小,却五脏俱全,自有别样的逍遥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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