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傅则神智清醒之后,忆起如今这副傻兮兮的模样,想必会百感交集、自毁双目吧。这么想来,她反而更想偏袒着五岁的傅则,如此才会在日后,生出更多的乐趣,不是么?
况且,对于真心待你,满满一颗心只捧给你看的人,纵是她再冷漠无情,再恶劣狠辣,偶尔也会存下些善意嘛。
姜应檀屈起手指,轻敲桌面,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既然你猜中大概,有些事也不必再瞒你……”
傅则连忙坐直身体,就像书院里的学子,竖起耳朵,无比认真地听先生讲课一般,仔细把姜应檀接下来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到心底。
就这样,姜应檀详略不一地说了前因后果、当前形势,又提起白日里周一诺所说的露面一事。要把这些大致交代清楚,也得花上好一番口舌,她时不时便要端起茶盏解渴。
而傅则早已接过侍女倒茶侍奉的活计,小心翼翼把着茶壶侧柄,但凡姜应檀身前的茶杯空了,下一瞬就会立刻体贴补满。
不知何时,屋外天光渐暗,月上梢头,屋内烛火悄悄点起。
片刻后,姜应檀讲完停顿一下,喝口茶润嗓,才淡声问:“可清楚了?”
傅则点点头,“知道,认画像、学言谈举止,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生病。”
看他神色清明,眼中一丝困惑都无,便知傅则都记到心里。
如此,姜应檀暂且放心一些,淡淡夸了他一两句。
天色已深,更多的话可以放到以后再谈,姜应檀索性吩咐白芨、绿萼去收拾床榻,准备就寝。
哪知临到就寝了,又有意外状况发生。
本来看傅则已经清醒,虽心智退化,但坐立起居并不大碍。那应遵循之前默认的规矩,两人分屋而眠,且理所应当由姜应檀住入主屋。
哪知侍女们刚抱起锦被,就被傅则伸手拦下。
傅则掉过头,疑惑又委屈地问:“为何我和姐姐要分开睡?难道我们吵架了吗?”
他的眼里满是不解,惹得姜应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白芨和绿萼亦在一旁不停打着眉眼官司。
难道告诉他,你以为的感情好,不过是误会罢了,实则我们是一对表面夫妻,遵循旨意成婚也不过是利益使然,其中没有任何真心真情,更不会有什么“陪你一生”的诺言。
纵使是巧言善辩的顺安长公主,此时碰上傅则湿漉漉的眼神,也没法立刻想出万全的说辞。
可没等她想出由头,傅则却自己圆出一套说辞。
“一定是因为我受伤,姐姐怕睡觉压到则则,怪不得早上姐姐睡在窗边软榻,”傅则恍然大悟,以拳敲击手掌心,又开心快活地望着姜应檀,“姐姐一定特别喜欢则则,才会委屈自己睡在那么小的榻上,也不愿意离开生病的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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