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教虽是反皇权,却也怕皇权,一群黄口小儿领着一群老弱病残,又哪有本事将手伸到宫里来。
而平时宣德帝的膳食及汤药皆要通过宫人的层层把守,且还有专人试毒,能如此毫无痕迹给他下毒的人,除非买通了整个太医院,且还避人眼目地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如此胆大通天的人,除了二皇子端王,他想不出还有别人。
先将他毒倒,再将太子杀害,最后皇位唾手可得,如此步步营,与他年轻时的手段一模一样,想到这宣德帝心如刀割。
今日他本想趁二儿子不在暗示赵潜那汤药有毒,他看似一日日地吃药治病,实际上则是饮毒,怪不得他的身子已越来越麻木,这几日连呼吸也变喘了,想来那毒怕是已深入脏腑。
偏偏服侍了他几十年的老太监,平时他一个眼神便能洞察其意的老太监,此时竟蠢笨到压根不懂他的意思。
宣德帝在龙床上乱颤一阵后终于放弃了,他重重地喘着气,直愣愣地盯着帐幔顶,安静了下来。
赵公公拿着帕子给宣德帝擦着额上的细汗,一边擦一边劝慰:“皇上,都会好起来的,您就安心养病,老奴定会将您伺候得妥妥贴贴。”
宣德帝转过眼珠朝赵公公瞥了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太监是真不懂他的意思,还是假装不懂。
他谁都不敢信了。
作为一代帝王,他算计过的人不计其数,偏偏最后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算计了,他的脸上浮着一层绝望,连眨眼都变得格外吃力了一般,任老太监在他脸上一下下地擦着汗。
赵公公何曾不明白宣德帝所指,他也老早就发现了那汤药的问题,只是他敢说吗,能说吗。
他只是个内侍而已,爬得再高也终就是个奴才,他得找大树攀附啊,只有附着大树,奴才才能活下去,不然当初那虾米般的来贵,怎的就爬得恁样快,还不是因为端王。
眼下宣德帝已然是不顶事了,哪怕是如今还剩着一口气在,也要全看端王的心情了,端王要他死,谁人敢留他?
哪怕真揭开宣德帝被毒的真相,也是枉然了,宣德帝大势已去,做不得他的大树了,赵公公也要活下去啊。
这世道人为了活命,又啥事儿干不出来呢?
他不只不会揭发端王谋害宣德帝的真相,他还得要刻意遮掩,唯其如此,他才能在这宫里头讨个好活法儿。
刚将宣德帝安置下来,便听门口的太监唱喝:“端王驾到。”
赵公公吓得身子一抖,差点弄翻了木几上的药碗。
龙床上的宣德帝听到动静后又凉凉地朝他瞥了一眼,那一眼,让心虚的赵公公也甚是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