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帐幔在锋利的剑刃下裂成几块,缓缓自床前飘落。
婵儿蜷缩着的身子出现在了莹莹的烛光中,一身月白色中衣,披散着乌发,颈上戴着一只银圈,黑幽幽的眼睛如水洗的葡萄一般扑闪闪看过来。
李允霎时一愣,似乎没想到躲在这床上的人竟是个小孩儿。
门口的顺子也愣住了,看了看小孩儿,又看了看主子,一时竟不知所措。
婵儿伸出嫩藕似的胳膊,歪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抬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打量床前的李允,继而软糯糯地问:“是小娘让你来陪着婵儿的吗?”
李允一声不吭地看着她,面色冷得如同千年冰层。
他取人命无数,手上沾满鲜血,此刻面对这个满脸稚气的小女孩,竟一时想不出该给她一个怎样的死法。
婵儿见对方不吭声,便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行至床沿处,仰头继续打量这个黑衣哥哥,还用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站在地上的李允像根树桩似的,一动不动。
婵儿便翘起粉嫩的小嘴喊了声“哥哥”,继而软软地扑到李允怀中,小脑袋在少年的胸前里蹭了蹭:“婵儿害怕。”
李允脊背一僵,霎时感受到小姑娘绵软又热烘烘的身体,还夹裹着一股带着奶香的汗味。
他第一次,在没杀人的情况下,如此近距离地接近另一个活人的身体,不适感充斥全身,手掌瞬间握成了拳。
一旁的顺子也不由得心头一紧,主子平日便反感旁人靠近自己,哪怕是贴身奴仆也不得进入他的卧房与盥室,又怎能忍受一个小孩儿如此贴着他。
顺子生怕主子盛怒之下会将小姑娘碎成肉渣渣,枯骨掌的功力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今日才换的一身崭新黑衣,可不想让这血腥一幕污了衣裳,于是自觉地往门外退了退。
床前的李允忍受了片刻,却并未如顺子所料使出枯骨掌,而是将胳膊一弯,狠狠地推开了婵儿。
婵儿一个趔趄,“噗”的一声撞到架子床的横栏处,重重地往床上倒过去,手背擦到横栏上的木头纹理,娇嫩的皮肤霎时出了血。
小姑娘被吓到了,手背还吃痛,趴在凉席上委屈巴巴地盯着李允,扁了扁嘴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泪水汪汪、撕心裂肺,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李允眉头微锁,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他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她却哭成这样,这小孩儿也太不经打了。
“不准哭。”少年冷着脸厉喝一声。
婵儿向来胆小,被少年这么一声呵斥,像只可怜的小猫似的霎时将那哭声憋了回去,憋得嘴巴扁得像把扇子,泪水攒在眼窝里,恍如两汪亮闪闪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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