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答的倒是滴水不漏,然周明恪面上并不能看出什么反应。他懒懒地哦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既然好了,那么也可弹琴了?朕近日心浮气躁,听听你的琴曲,也可舒缓一二。”
安如沫脸色霎时发白。皇帝想听她弹琴,她岂敢拒绝?可是另一方面,太医叮嘱切莫弹琴,再碰琴弦,必要经历十指连心的痛楚,再来一次,她这双手便废了!
“皇上,我……”她咬着唇,惶惶不安,想拒绝又不能拒绝,顺从弹琴也是不能。
进退维谷之间,苏青禾解围来了。
“皇上,依臣妾拙见,心浮气躁时,喝茶最好呢。这些天刚从祖父那儿得来了西域花茶,香甜可口,特意带来给皇上尝尝。”话说能看到安如沫失去淡定,惊慌失措固然是开心的,但也怕过分了,会殃及池鱼,连累自己,是以苏青禾只能壮着胆子挺身而出。
听到香甜可口四字时,皇帝耳朵一动,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一个经常给他做各式甜食的人。
身子微倾,表现出几分兴致,直勾勾地瞧着苏青禾献宝似的摆弄新茶。
苏青禾觉得自己得到了皇帝的关注,有点兴奋,更多的是紧张,急忙搬出一套色彩缤纷的琉璃杯盏来。
琉璃并非什么罕见之物,但这七彩颜色的杯盏,算是个特点,因此倒也很是吸引人,瞧一旁喜公公目光也被吸引了去,暗想这玩意儿好看稀奇。
苏青禾见喜公公的表情,更觉骄傲,一时得意忘形,忍不住向皇帝摆弄起来。
“皇上您看,这也是祖父从西域带来的,名曰七彩琉璃,顾名思义,便是七种颜色的琉璃盏,皇上您喜欢哪个颜色?臣妾觉得,这个金色的很彰显皇家的身份呢,臣妾现在把它赠送给您……”
她声音有几分甜美雀跃,活泼开朗,然随着上首之人的面色变化,她的声音渐渐怯弱,最后伏低了身子,微微发抖。
皇帝仅存的那点笑已荡然无存,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苏青禾想破了头,也想不通她究竟是哪句话触怒了皇帝。
安如沫心思细腻,亦看出了不对,但哪里不对,她也无从见得。
一时间,殿内安静得针落可闻,空气结冰了一样,冷凝僵硬,阵阵发寒。
喜公公心细如发,赶忙上前请示,“皇上可有何吩咐?”
周明恪冷声道:“苏氏出言不逊,有失德仪,即刻下旨,削嫔级,贬为宫女。”
苏青禾猛地抬头,花容失色,“皇上!”
安如沫的惊异难以控制。
喜公公早已习惯了皇帝的不按常理出牌,一出又一出的惊人之举,也无甚意外了。
只可怜了这苏家姑娘,先是被冷落于龙床,封为嫔之后,好不容易适应几天了,说剥夺就剥夺,说下贬就下贬。得了,又一个高门贵女沦为宫女,有阮家姑娘为例,也不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