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没梳,长长地披在胸前,额前刘海整齐地趴在眉梢上,看着很是没精神。
周明恪睨着她,摩挲着下颌,点头,“这么一看,倒是很像,不愧是同乡的。”
阮烟一头雾水,“像什么?什么同乡?”
“过来一看,便知道了。”周明恪微微一笑,绕到八仙桌旁,慢慢打开一个黑坛子,“在外出征的时候,朕特意带了你的一个乡亲来看你。”
那是一个坡形的、成年人头颅般大的黑色陶瓮,远远瞧着,好似能感受到那物的冰凉阴森,阮烟从来不对暴君抱有期待,因此心下警惕不已,并不敢上前接触。
但他口中说的“乡亲”,又让她好奇不解,她独身一人穿到这个架空世界,哪来的什么同乡?直到坛子缓缓打开,一缕寒烟飘了出来,像一团灰黑色的雾气,模模糊糊的。
隔着那团烟雾,阮烟定睛一看,便看到一个半清晰半模糊的人头!披头黑发,脸白如纸,竟是鬼!!
阮烟吓得肝胆俱裂,撒腿就跑。
周明恪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拽了过来,不悦道:“朕带了你的同乡来看你,你还跑什么?”
阮烟要哭了,捂住眼睛、耳朵,“我不要,我不看!我害怕,求你把他赶走好不好!”
捂着眼睛的手,指缝有滚烫的热泪涌出,瘦弱娇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看来她是真的怕这东西。
周明恪从来无畏鬼神,这类阴物虽然可怖,但他周明恪更可怖,这种东西只会畏惧他,为他所震慑而不敢造次。
阮烟哭了,那缕幽魂亦想哭了,究竟是谁吓谁啊真是。
周明恪听这一人一魂呜咽哭泣,有些无语,说:“小东西,你也是鬼魂,见到同类,又有何怕?”
阮烟这厢还在抹眼泪,听到他这句脸都绿了,抬头狠狠瞪他,一双泪眼雾蒙蒙的,兔子一样发红,“你才是鬼魂,你全家都是鬼魂!我都说了我不是我不是!”
“我是人,正常人,熬夜猝死,魂魄来到这里。我刚醒来,便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八岁小女孩,莫名其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都不懂发生了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阮烟蹲在地上,委屈哭诉。
周明恪没说话,回头把那缕孤魂收了起来。
厢房里暖气洋溢,他却觉得热得躁意四起,随手解下一只盘扣,低沉的嗓音包含烦躁,“别哭了,朕命你闭上嘴。”
阮烟闻言,惊愕地顿住了。她哭了么?竟然……在他面前哭了??反应过来,她眼泪瞬间收敛,拿手帕胡乱擦拭脸庞,当即不安忐忑,懊恼地咬住下唇,暗恨自己糊涂,明知他最厌烦哭声,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真真是作死。
小手绞在一起,低着头,惶恐地等待他的裁判或降罪。
周明恪垂眸审视着她,她抬袖偷偷擦眼泪的动作亦收入他的眼中。
“哭什么?”他声音不辨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