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清抬手拭了挂在下颚处的两颗晶莹的泪珠,遂抬头仰面望着李云辞,望着他眸色沉沉,倒似是想要望至他的心底。
半晌,闷声轻颤道,“李云辞,我且问你,先头你说悦我,可是真的?”
李云辞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沉声轻叹,“自然是真的。”
“我不明白,你既悦我,难道不想与我日日待在一处么?”
“我自然想与你日日待在一处。可此去金陵,我究竟还能不能回,我自己都不知晓。”
“你既知晓圣上对你雍州兵权虎视眈眈,亦知晓此去金陵怕是九死一生,若真是有个长短好歹的,你眼下口口声声说着悦我,却让我一人待在雍州作甚?诓骗着我替你守活寡么?”
贺瑶清热泪盈眶,叩了齿关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头李云辞闻言,心下又是一默,他知晓她说的皆是道理,可他眼下如何能管得了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昨日骤然见她,已是昏聩不能自抑,全似被鬼摸了头,只贪图眼下那点子翕翕然欢愉,可如今出发在即,哪里舍得带她一道去金陵。
贺瑶清见李云辞不发一言,更是恼怒不已,口沸目赤。
“好啊,那便不用多说了,我这便回雍州去,你若有个长短,我一日寡也不会为你守的——”
“不,劳烦王爷现下便将和离书给我,好让我回去即刻便可寻了人家嫁了!”
知晓贺瑶清如今所言皆不好当真,却仍教他心口泛起酸胀来,只颓然道。
“你要嫁谁人?”
“你管我嫁谁人!”
话音刚落,贺瑶清终于再也遏制不住,眼眸中的泪珠霎时如断了丝线的珍珠一般顺着面颊滚落下来,连绵不绝。
初初是无声的抽噎,至后头已然状似嚎啕,泪如泉涌。
李云辞心头俨如刀绞一般,终是忍不住,抬手将贺瑶清轻揽入怀中,缓缓抚着她的背脊,口中是一声一声的阿瑶。
贺瑶清悟在李云辞的胸口,闷声道,“李云辞,今日你让我走,我定然让你后悔!”
“你不知晓,我原是花了多大的气力才认得自己的心,又花了多大的气力才敢追上来……”
“我都不怕了,你又在怕什么……”
言讫,便埋在李云辞的胸口呜咽不止,涕泗滂沱。
潺热的泪意从将李云辞的衣衫都浸了个透,教他心头都震动至凄入肝脾之境地。
半晌,李云辞捧起埋首在他胸前那人的脸庞,望着贺瑶清哭得宛如核桃一般的杏眼。
眉头紧锁,随即弯下腰,用力地覆在了贺瑶清挂着晶莹泪珠又轻颤不已的眼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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