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人亲自来接待沈靳知,尊敬地叫他沈先生。策展人是法国人,用英语提问得不太熟练,但喻迟笙能听懂她在问什么。她和沈靳知看起来太过亲近,太让人好奇他们的关系。
沈靳知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介绍她,她没听懂,那位策展人却止不住地看她笑,用不太熟练的英语夸她:“沈先生的眼光很好。”
沈靳知也丝毫不客气地说:“谢谢。”
那一整场画展,喻迟笙都很在意沈靳知是怎么介绍她的。
在意到连看画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夸人眼光好有很多种意思,更何况是夸沈靳知。
沈靳知看不过去,掐她的腰轻声警告:“阿笙,你不用心。”
她回神,然后好奇地问沈靳知为什么爱画。
沈靳知对她说:“因为可以用眼睛去看。”
她面前那副画的名字叫《存在》,夏季的晨光如火苗般跳跃,只有一大片红蔷薇寂寞地簇拥着,它们的根没落地,浮在半空。
她用眼睛去看,只能看到让人悲伤的虚无,而不是存在。
表达的全是虚无的画却取名存在。
视觉太有欺骗性,她难得和沈靳知意见相佐:“可这幅画叫《存在》。”
他指腹压在她唇上,让她不要说话。她偏头去看他,却没想到沈靳知会俯身靠过来。
她呼吸间都是他清寒的气息。
空间昏暗,画作倾斜角度的灯就格外亮,隐约勾出他清冷的轮廓,薄薄地覆上一层暖色。他们鼻尖对着鼻尖,距离太近太近,她不知道该看哪,只能对上沈靳知那双眼睛。
他们似乎不用避讳其他人的目光,也一样堂堂正正。
她突然不太在意沈靳知怎么介绍她了。
不要去说,要用眼睛去看。
有些东西用说太浮浪,只能用眼睛去看。
“阿笙看到了什么?”
她看进沈靳知眼底,他好看的眼睛里装了一个她。
沈靳知看她的眼睛有淡淡的笑意,问她:“阿笙,你不是看到了吗?”
《存在》的意思是——
你看到的我是存在的。
那我就在你的爱里存在。
如果爱意连眼睛都看不到,那它们就不存在。这回就由她来完成分手最后的仪式。
喻迟笙假借毛巾去抵挡眼前的雾气,语气和心一起变硬:“我这样亲自来说分手,现在可以走了吗?”
沈靳知从不向她要承诺,就像他预知过这个场景。
他神情平静,语气寡淡又平和:“喻迟笙,你要知道现在从这里走出去,我们就分手了。”
喻迟笙听不出沈靳知有几分在意,也不想再去捕捉他虚无缥缈的爱意。
他给她再多时间和机会,也没想过去挽留她。
他说过她会有更好的风景,也许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在她身边停留。
到现在,她才说出那句话:“沈靳知,我后悔了。”
她没去看沈靳知的神色,只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