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湿淋淋地趴在大石头上,狼狈地往外吐水,黑发贴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背脊上,像晕开的墨。
缪梨吐完水,艰难地大喘气,喘了好几口终于缓过劲儿来,赶紧往身上放几个治疗魔咒回回血,片刻,发觉没有听见斯渊的动静,回头一看,看见他倒在那儿一动不动。
终于把自己折腾倒了。
缪梨想想这小半天堪比打了一仗的遭遇,很有种流泪的冲动,迈着发软的双腿走到斯渊身旁,弯腰探了下他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之后,终究没忍住,往他胳膊上来了一拳。
更讨打的是奢玉,但奢玉的病症比斯渊还要严重,勒脖子都不管用,何况轻飘飘一拳。
缪梨呼哧呼哧把斯渊从侧躺翻成仰面平躺,在他额上写一道治疗魔咒,在他开了口子的胳膊上写一道魔咒,从头写到脚,才有空抬头仰望,看究竟是掉到多深的地方。
……挺深,原本广袤的天空现在只能在顶上拘谨地挤着,两边是高高的地层,缪梨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并非无缘无故开裂,是战时护国的深壑,平日是相连的土地,魔王想它裂开,它就裂开。
换句话说,坠崖和泡水根本还是斯渊自己作的。
缪梨放走一张魔符,让它去找波波,希望波波来得快一点儿,地下阴冷,即使烘干了衣裙,她还是觉得身上凉嗖嗖的。
缪梨蜷缩起来,搓了搓手臂,深深觉得自从认识斯渊,吃了许多皮肉之苦。
吃苦她不怕,但折腾来折腾去,奢玉不捣乱,黑斯渊自己先搞事,实在吃不消。
还好是要解除婚约的,如果真的结婚,她跟斯渊岂不是从早上打到晚上,天生怨偶。
缪梨想着想着,忽然想起斯渊脖子后面被她咬的那块没治疗,伸出手,掠过他的湿发,往他颈后摸去。
印子挺深,她用力咬的。
缪梨指尖泛起一点绿光,绿光随她在齿印上游移的动作而游移,她又出了神,想惹斯渊发疯的那些话。
没有魔种喜欢黑斯渊,没有魔种欢迎黑斯渊,他们都害怕他,想要远离他。
缪梨倒不讨厌这个斯渊,但是她也没对斯渊说过很喜欢他之类的话。
她不说,其他魔种也不会说。
同样是王,此时此刻,缪梨心里对斯渊生出一点恻隐。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斯渊哑声道:“要掐死我,应该从脖子前面下手。”
他醒了。
缪梨条件反射地收手,看着他缓慢坐起,那双金瞳中又泛起野兽似的侵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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