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她的语气过于威严,还是苏西忏悔得太诚挚,话音落了,缪梨只见苏西双眼发直望着自己,唇瓣颤抖,说话说不出想逃不能逃,情态极其费解。
缪梨随即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教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静得出奇,前排齐刷刷把头翻转,视线枪林弹雨般扫射过来,妮琳的尤其锋利。
再一看讲台,哪里还有世岁的身影?
缪梨咽了口口水,缓缓转身,世岁就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说实话,这是迄今为止他们两个离得最近的一次,缪梨变猫的时候,世岁至少站得几米开外。此时此刻,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
世岁显然听见缪梨那说了三遍的“不好看”,他没有生气,伸手将缪梨夹在书本里的学生卡抽出,放到面前看一眼。
他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开口道:“你就是卡拉士曼来的交流生。”
缪梨心脏怦怦跳,低着头,怕他听出端倪,声如蚊蚋:“是的,教授。”
“叫梨梨?”世岁问。
卡上不是都写着吗?缪梨没敢这么怼,老老实实点头:“是的。”
说他不好看时那样理直气壮,现在才知道怕。
穿制服的黑发少女脑袋低低的,长发撩到耳后,因而还是能瞧见她颊上慢慢吞吞飞起的两抹红云。小小的嘴巴紧张地抿着,半点儿多余的话都不敢吐露。
“手。”世岁突然道。
缪梨不明所以,茫然抬头,见他盯着自己,赶紧又把头扎回去。
她眼珠纯黑,可里头的光亮得很,转来转去,小狐狸似的。
“手。”世岁重申。
缪梨慢慢抬起右手。
“羽毛卷给我看看。”世岁道。
原来是要抽查。缪梨在心里长长地叹息,怕什么来什么,好运气从来没有眷顾她的时候,怎一个惨字了得。
她记着苏西那优秀就会受眷顾的话,决心不要那么优秀,揉羽毛揉得很不走心,故意折断一节。
缪梨听见妮琳不加掩饰的嗤笑,毫不在意,只想世岁快点走开,别在这里杵着,她压力真的好大。
世岁没走。
他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掌心之中竟汇起一股细小水流,水流凝聚成团,变作剔透无比的大颗水珠,融汇过程流畅丝滑,毫不费力。缪梨没想认真看,最后还是看得很认真。
水珠滚到世岁指尖,被他轻轻一捏,霎时冻结。
“看清楚了吗?”世岁问。
“清楚了。”缪梨回神道。
世岁再一捏,冰珠碎作细屑,纷纷下落。他不再看她,说句“好好练习”,转身回到讲台。
后半节课上得风诡云谲,就算世岁没有鬼一样绕到缪梨身后,缪梨也低调不了了,同学由看教授改为看她,或羡或妒,眼刀在教室上空嗖嗖嗖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