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县丞在信里写了很多路上见闻,带过去五百多人,路上赶路着实十分辛苦,他们又不曾带牛马,堪堪一个月赶到当地,简直就是昼夜不歇才能做到的事。
但他就是能从这辛苦中,选出诸如道路平坦好走、各地农耕效仿东荆安排、穿过的县学氛围十分好学等等欢快的好事,来不着痕迹捧薛瑜一把。
薛瑜看得出来,但只要没耽误事情,谁又不喜欢听好话呢?更别说他说的事,本就是薛瑜期盼听到、知道的内容。
末了他才小心地表了一功,用玩笑似的陆恪的笑话,告诉薛瑜他的确用心在完成安排的事,新抵达围场的东荆众人还算适应、并且没有被挤到边缘去,而是和围场吸纳的牧民、逃奴等等人,互相说起痛苦过去、展望未来,日子过得相当有劲。
陆恪自己在送回的消息里倒是没好意思提,只严肃地说了围场的安排和扩张中的围场外围人手,估计是有所误会,在骚扰的小股战事中,隐晦地提了一句“殿下所定东北守将,确有几分本事”。
薛猛还轮不到薛瑜来定为守将,说的是谁,薛瑜心里清楚。
她站在观风阁改过几轮的沙盘旁,耳畔是外面轻手轻脚收拾东西准备返回东荆的声响,离开小半年,方锦湖骚扰归骚扰,也被围堵过几次,代表着战役的血红小旗在荆北边缘插得密密麻麻。
但方锦湖送回来信件的间隔越来越大、内容也越来越短。虽然知道这是她要求下为了保密才这样做的,薛瑜也生出了几分担忧。
“殿下既选定此人为将,他无请求,就该信任才是。”许袤如是劝道。
薛瑜却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相信方锦湖有这个能力带兵,也相信他能把握好分寸,方锦湖传回来的信件内容也带着腾腾杀气和挥下屠刀后的痕迹。他以草原部落为基点合纵连横,策反了几个小部落东逃,顺便遮掩了频繁阻断石油田出产的战役的安排,这些都证明着他的能力。
若非暂时不让他冲突太过,缴获了许多石油的玄刀寨,没准已经干出了火烧连营开启北伐的事情。
但当她看着一方动辄调动上万两的资源,一方却什么都不要的时候,只想起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故事。有时候,发现一个不会哭的孩子,心中还是会有些不安的。
就连薛琅,薛瑜也在兵部的秘密记录里看到了他的军功累积状态,只差一点就要升上校尉,可以想见这段时间里在草原和荆州拼杀了多少次。
薛琅的经历,或许还有机会展现在人前,方锦湖的呢?
但在这段时间招安孤悬在外的玄刀寨,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薛瑜靠在椅子上,手中捏着那根簪子,阖眼不语许久。
远方,北部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