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卿听着薛瑜说出一个让他听不太明白的形容,没有多问,只当是自己阅历读书不足,暗暗记下等以后有了时机再问,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副使声称在使臣队伍里被排挤,想要建功立业……”
他仔细将自己今天看到的说出来,又填补了一些分析,薛瑜侧耳细听,心中转过几次盘算。
金帐汗国如今被囚,除了鸿胪寺能接触到,其他人都不合适,会让态度出现偏移,她自然也没有当面见到。但是两天下来,前日鸿胪寺卿过去还吵得沸反盈天,差点就动了手,今天就又换了个路子。
看上去吵得热闹凶狠,但没有以此真动手,吵架罢了,谁还不是在试探彼此的底线和余地呢?
石勒都烈果然是汉学学得最好的一个,看上去装得像个粗蛮武将,但实际上心思可不少。
利益……
思索着的薛瑜听到鸿胪寺卿说起他们今天吵起来之前,金副使好像不经意间拿来作为友好相处交往举例的榷场,眉心微跳。
前朝与部落间打打合合,榷场倒是真的设了不少,但在彼此试探的状态下,多得是“友好”的举例,挑出来榷场一事,可以说是没有别的意思,也可以说是暗示,为之后做一些铺垫。
北部战线上金帐汗国受挫屡屡被骚扰,连石油的队伍都被抢走不少,而楚国能帮他们的,大抵只有技术和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南北结盟,真正的好处是未来被分食的猎物。但石勒都烈如今的态度,看来是在骚扰影响下,有了别的念头。
这也不算太意外。楚国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来二去,被认为不完全可靠也正常,想要就近拉拢和尽快捞到利益,在草原上展示过新技术的齐国是个不错的安排。
薛瑜和鸿胪寺卿的对话中止于院外的尊敬唤声,鸿胪寺卿闭嘴向后退了一步,无声施礼后退,隐入屋后机关。
他刚一消失,通禀的人快步走进来,“殿下,黎国公主听闻您路过略有困乏,入驿馆歇息,想起昨日提到的茶还没尝过,想来看望您,若是不便,她就在外面多等些时候,您看……”
这个理由听上去就是个托词,只有“多等些时候”这句话,才显示出薛瑜这两天认识的少女的怯怯倔强。薛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让佳丽等候,绝非本王本意。”她收拾了一下起身出门,在周围防备警戒着有外人窥探的侍卫们也跟着收拢。
院门半开,薛瑜很快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盛装少女,她拦住少女急急施礼的动作,没见到少女带着小男孩出来,略有些遗憾。她目光扫过明显在紧张中捏皱了的衣袖,和少女头上沉重的钗环,只当没看见,温文笑道,“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