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金的倒是有几分圆滑本事,就看他能探出多少真实心思了。”
屋内的话题声音压得极低,自是传不到已经走到院门口的两人耳中,鸿胪寺卿夸了金副使一路,任谁看去,都是气氛正好的两个相交文士。
金副使在院门前停步,苦笑着深深施礼,“文兄博学多才,我不过在北闲时对烹茶上了几分心,不足挂齿,哪担得起这样夸奖呢?更何况,方才的确是我的不是,没有提前拉住正使,才下了文兄脸面。正使到底还是年轻人,又在军中打滚日久,脾气暴躁了些,还请文兄勿要往心里去,小弟在此替他赔不是了。”
“毛头小子惹了祸,你替他道歉,我要认真,倒是我小肚鸡肠了!”鸿胪寺卿神色恼怒一瞬,让金副使看了分明,又劝了几句,鸿胪寺卿摇摇头,“你我相交,我也不瞒着你,贵国正使的想法的确无稽,若是开战,我们也不怕什么,但能邦交友好,自然是最好的。”
“那是当然,我国可汗也是这般想的,不然也不会专程为皇帝陛下备下两份厚礼,又让石勒侯爷亲自出使。只不过没想到正使气量……咳,文兄多担待,我这两日已经劝了几人和我一起,想来,很快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了。”
鸿胪寺卿点点头,仿若遗憾叹息道,“那自然最好。若金郎君并非出使,改日见到,未尝不能把臂同游安阳城啊。”
院门开启,金副使半提着袍角殷殷送了鸿胪寺卿出门,看着持着长戟的禁军迅速靠拢,露出一个明显的无奈笑容,“此约我记下了,希望能有机会吧。”
一句话明显表露出了两者关系甚佳,金副使才端肃神色,按照代表着两国脸面的使臣交往姿态与鸿胪寺卿告别,等到人走远了,才收回“目送朋友”离开的悠远目光,在监督他们的禁军注视下,折返回院落。
走出几十步的鸿胪寺卿,脸上神色从最初的依依不舍,逐渐冷了下来,余光斜睨一眼身后院落和驿馆里关注着两方动向的另外两国眼线,心中暗嗤一声。
他虚情假意,金副使也满肚子坏水,就看最后谁骗得过谁了。
难不成,他还能真信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能拦住怒火上头的石勒都烈?那位石勒部的新统领、金帐汗国的小侯爷,若非他不是真的想动手,大约就只能让严阵以待的禁军出手才不至于闹出惨案吧。
不过……这未尝不是正使隐晦地表露的态度。
鸿胪寺卿在驿馆停留了一阵,依次去拜访了另外两国使臣,说话间“不经意地”暴露出对刚刚在胡搅蛮缠的金帐汗国使臣那里相处不太愉快的细节,把该埋下的印象留够,口水都快说干了,才步入了驿馆的一处楼阁略作休憩。
送走了齐国鸿胪寺卿,黎国众人做什么准备暂且不提,楚国正使沉吟片刻,叫来队伍里的谋臣窃窃相议片刻,“……如此看来,齐国犹有色厉内荏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