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韩公。”
薛瑜紧走几步到了亭下,第一眼就看到摆在两人附近的炭盆,烧红的炭火只有不明显的白烟冒出,又被上罩的轻笼滤过,只留下融融如初春的暖意。
在含光殿上朝的时候只看到了木炭的炭盆,她就说安排下去制成的煤去哪了,原来是皇帝留下自用了。
皇帝迟了一会才抬头唤躬身的薛瑜起来,打断她的后续的汇报,招招手,“办完就完了。来。朕有些乏了,你来陪韩公下会棋。”
皇帝执黑,韩尚书令执白。薛瑜看了几眼就分辨出,两人之间的棋盘上,明显黑棋已经碾压了白棋,直指白棋最后的腹地。白子慎之又慎,黑子气势汹汹。
这哪里是皇帝乏了让她来陪,明明是皇帝快赢了又不想让韩尚书令没面子才换人的吧?
薛瑜的棋艺实在一般,被苏禾远教过,又在东荆和江乐山下过,看得懂归看得懂,但水平也就比刚开始下的时候的臭棋篓子好一点。
薛瑜摸了摸鼻子,“陛下,儿棋艺不佳……”
她输了皇帝可别骂她。
皇帝板起脸看她一眼,薛瑜乖乖坐下,继续向正在一个个收拾棋子回棋篓的韩尚书令讨饶,“韩公,小王学棋不久,棋艺上不得台面……”
韩尚书令缓缓道:“殿下执白便是。”
白子先手。薛瑜见好就收,快速清理了棋盘,交换棋篓,吸取上次和江乐山下棋的教训,谨慎地落下一子。
事实证明,吸取教训也挡不住这些下了不知道多少年棋的老棋手,薛瑜镇定地看着下方自己好不容易稳扎稳打下出的大好局面,被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的黑子搅乱,恍恍惚惚想起刚坐下时看到的皇帝与尚书令的棋局。
场面不能说似曾相识,只能说一模一样。
皇帝拢着手坐在旁边,看看薛瑜绷紧的脸泄露出的一点紧张,又和韩尚书令对视一眼,没有出声提点。
薛瑜说的棋艺不佳是真的,虽有先手优势,之前太过谨慎经营,被黑子一冲,在棋盘上失误留下了不少闲棋。虽然脸色还好,但下棋的频率越来越慢,应是已经认识到了回天乏术。
眼看白棋大龙被斩,韩尚书令端起茶杯啜饮一口,轻咳着刚要表示到此为止,就见薛瑜放下一子。
“嗯?”
韩尚书令愣住,薛瑜狡黠一笑,“韩公,得罪了。”
白棋大龙没了,一子下来,盘活了之前的闲棋,黑棋的后方也没了。
神来之笔!
韩尚书令皱眉扫视棋盘,刚刚根据下棋时对薛瑜建立的新一层印象全部被推翻。
薛瑜轻快地把“吃”掉的棋子拿下棋盘,两边都损失了不少棋子,眼看密密麻麻的棋盘又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