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人是我们荆州人世世辈辈的朋友、好兄弟!”
崔齐光口中不由泛苦,跟在他身边已然完全以他为首听命的使臣们脸色微变,却不能说什么。
这话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不说黎国人,不过是已经发自内心地不信任他们。
回到住处,崔齐光叫来跟随他到此的家中老仆,“让人提一提齐国拓荒入籍的事吧。”
老仆一怔,坐在没点灯的屋舍里,少年的轮廓像被黑暗吞噬了。
齐国拓荒招人、广纳流民的宽松入籍政策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不然也不会每每出现乱子,流民就往西跑。只是有时候季节不好,秋冬无力收留这么多人,不想管或是管不了的城池守关,会一段段路让流民们继续向西而去。毕竟,越靠近腹地越繁华,总有大族愿意要人。
但今年襄王来了东荆城,只凭工坊,大概就够养活一大批人。
崔齐光对上老仆惊疑眼神,摆了摆手,压抑不住地打了几个喷嚏,藏在暗处的苍白脸色泛起潮红。他不会留在荆州太久,他还要回京城去,若他护不住荆州百姓,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更好的去处?
许氏和他背后联手对抗崔氏的人,连掘堤这样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他已然不知道最初龙江决堤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是掘堤还是贪腐的人祸。
曾从草莽中站出来的将军们,或许早已不再是和百姓们站在一处的模样。
他、他父祖效忠的君王呢?
老仆意识到不对,匆匆去请了医官,冯医正来看过开药后,在使臣们探望结束,第三批到的就是伍戈。
伍戈敲开房门,低头进屋,只剩一点的油灯昏暗极了,崔齐光整张脸被毛衣裳盖着,没有厚被也没有毛毯,连这件厚衣裳都是使臣队伍里自己带的。
“崔使君操劳多日,好好歇歇吧。”
崔齐光睁开眼,声音干涩,“水位现在在哪里了?”
他压根没辨认出是谁来了,还以为是使臣队伍去而复返。
伍戈掖了掖他的衣裳,“没再上涨。固堤后只剩些检修的活,使君想好了吗?”
如民夫们所想,确认河堤可用,也就到了分别之际。
“是将军啊。”崔齐光笑了笑,咳了两声,“还请将军替我带信给襄王殿下。”
伍戈皱起眉,“当真不和我一起回东荆见殿下?你肯定知道,信州关是一道坎,后面还不知道是什么,回去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两人已经熟悉起来,伍戈说话也不怎么客气。随着带兵日久,还在闺阁时的收敛和文气都被剽悍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