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下雨,让担忧了许久龙江堤在汛期出事的薛瑜,既放心又操心。一旦下雨会不会有暴雨山洪仍未可知,在汛期未来、只是水位上涨的时候,就像一只靴子尚未落地般让人不安。薛瑜每每与荆南伍戈通信,都要强调保质保时。
在东荆落下暴雨的前两天,荆州也被小雨覆盖,难得见到夏天有这么温和的雨水,筑堤接近尾声,加紧赶工的民夫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影。
“润润地,秋天收成好!”
之前不怎么下雨,灌溉两旁的田地,都得靠从河里打水,辛苦费力,能有雨水,自然最好不过。
崔齐光站在堤上,感受着点滴打在脸上的雨水,却渐渐有些不安。
回到住处,他与被迫成为了荆州通的使臣们一处议事,“……这很反常。我问过祖祖辈辈在荆州种地的民夫,也看过从附近已经废弃县衙里翻出来的记录,荆州向来雨水丰沛,往前十年,都没有下过这样的小雨。唯一一次雨水反常稀少,是十九年前荆中,旱了许多天后,阴雨连绵,逐渐转大,那次洪峰与堤岸齐平,险些就垮了。”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使臣们早就听不得“决堤”、“堤垮了”等话,皱眉反驳,“只是一点雨,而且荆南与荆中都隔着山头,雨水怎么能一概而论?”
连着阴雨的第三天,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说过不可能的使臣脸上生疼。崔齐光却没工夫去追究他们,一边安排完人去巡堤排查,一边向伍戈签下借条,在雨中支起棚子,点亮火堆。
轮班倒,昼夜不歇赶工。在始终暗沉的天色下,昼夜的分隔已被模糊不清,连白天都得借着火光才能看清手下的活计。
关于暴雨洪峰的猜测,尚未成真,但雨中一日比一日高的水位,已经足够让人不安,连频频去往矿区调材料的伍戈,也带着人守在了河堤两岸。一旦出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气。
在紧张中,人人期待着不要出事,巡堤的使臣却传回了糟糕的消息。
“抓到有人悄悄掘堤!目前发现上游缺口两处,还在排查!”
狂奔回来的马蹄将泥水甩到崔齐光身上,压低了声音,避免传到太多人耳中引发慌乱,但连报信的人自己声音都发着抖。
火光下,崔齐光脸色惨白,脸庞不知何时已褪去了稚气,“没事,预料之中。我会调丙三组跟你一起返回固堤,返回路上其他排查处是否有收获?”长年抱病的少年声音出人意料地很稳定,无形中给人力量。
来报信的使臣仆从也缓过劲来,想起崔齐光之前安排的频繁巡堤,和各段堤岸附近堆积材料,明白就是在为这一刻的万一做准备。但明白有后手,是安心,他心中还是气怒不已,啐了一口,“哪来的狗东西搞破坏!”紧跟着回答,“尚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