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五郎:“你们同读圣贤书,一心一意教这些民智未开之人,反倒把自己教成了学舌之辈,真真可笑!我愿来为县学夫子,也是思及此处皆是读书人,应能相互印证进取,今日一见,方觉二位敢为人师,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学官先前是他们被气糊涂了,只想着对方是来教明工科的夫子,忘了他们应也念过儒家经义。想到还要让殿下提醒才反应过来,加入骂仗,他脸上就一阵阵发烫:到底还是读书不够精深,是他们学业有亏。
至于为襄王传话学舌,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与有荣焉。
虽然,襄王也只教了他四个字罢了。
正乐着,就听安五郎不仅没被压住,气焰更嚣张了起来,不由得脸色一冷,“殿下有命,请这位郎君离开,我东荆不需要这样的夫子。”
这话倒是真的。对薛瑜来说,能收到自己手下,这位安郎还值得去见见,可什么都不懂、眼高手低地在这里跳脚叫嚣,就引人发笑了。
一个阶级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教育环境不同表现有所不同罢了,见过齐国士绅对佃户平民的高傲,再看从楚国来的世家,不过是披上了一层人皮。相比较而言,倒是被薅了羊毛,如今学会了一致对外的齐国士绅,在薛瑜眼中更可爱些。
薛瑜弄清楚了情况,打发学官回去传话,刚踏入育幼园没转一圈,隔壁就又传来了声响。
陪同在她身边的金娘子看着襄王笑容忽然敛去,心下一惊,快速扫了一圈四周,没发现会有什么引起襄王不悦之处,小心翼翼提醒顿住脚步的薛瑜:“殿下,年岁更小些的孩子和女眷还在后面,现在正该学琴。”
金娘子努力推进流程,薛瑜缓和了些神色,知道以她的耳力大约是不知道隔壁的隔壁发生了什么的,点点头,询问道,“是哪首谱子?”
她在音乐鉴赏上的素养大概受了文学素养的连累,只能读懂最简单的内容,记住名字来历之类的,真要她欣赏着为之唱和却是难为。
但,大概那个楚国夫子是懂得的。
金娘子见襄王缓和,意识到刚刚的不悦大约与自己无关,谨慎道,“《阳春白雪》和《猗兰操》。”
都是陶冶性情的曲子,也不会出什么错。
薛瑜翘了翘唇角,“换成《猗兰操》和《无衣》吧,若《无衣》不会弹,就只弹《猗兰操》。”
不是自负文风、自比圣人吗?听听圣人谱的曲子,自己想想配不配吧。
在薛瑜口中只是一个简单的曲目改变,传到后面却让琴师吃了一惊。
军歌无衣的曲子,虽然陌生了些,但并不至于不会,只是今天是襄王来看育幼园表现的时候,她和其他人商议过,专门选了两首学生们学得最熟的曲子出来“学习”也是露脸,突然换一首,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丢脸丢到襄王面前,他们这个刚做起来一个月的育幼园,岂不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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