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挤在马上奔回白露山襄王府,要不是提前得了嘱咐,门房差点要被杀气腾腾冲到门前的队伍吓死。
出发时两百多人,剿灭山匪回来一人未少,还多出来了些小尾巴。仅从练兵的角度看,精气神与离开前大不相同的女兵们已经获得了成功。
薛瑜看了看回来直接被领到她面前的伍戈,身上血迹结成硬壳的衣裳和还黏着血的发梢都太过显眼,让她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吩咐下去的“人回来就立刻领来见我”是不是太不近人情。
伍戈进门跪倒,行了大礼,“殿下,栖雁山山匪已灭,点兵二百五十三人,全员归来,重伤三人,轻伤一百一十人,解救被掠女子十八人,财物粮食三车。臣幸不辱命,恳请殿下再次遣臣出征。”
字字句句,都透着昂扬的战意。
“你回来得正好。”薛瑜沉吟了一瞬,严肃起来,“神射队伍已至东荆,使臣也已整装待发,没有时间给你练兵了。现在出发,你和第二卫能不能启程?”
伍戈认真拜下,“臣与第二卫,随时可以出发。”
薛瑜扶起她,问了问整场战斗详情,对伍戈做出的财物处置和女子收留多加赞赏,又考虑起受害者们的去处,“……她们在山上吃了大苦头,身体太弱,恐怕赶不及随你们出征。愿意留下或是从军的,就让她们留下跟着一起训练吧,想离开的也可以去山下做工。”
她一句话没有问及女子的国籍,也没有询问身份,在她眼中,似乎只有一个相同的身份。伍戈动了动嘴唇,没有问出尖锐的问题,但阿木说起“有辱门楣”几字时的神色,还会在她眼前不时闪过,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正低落着,忽然听薛瑜道,“只敢对弱者下手,欺软怕硬的东西,实在是令人恶心。之后要是再碰到这种情况,不管是送回来还是带着上路都可以。我不便出面,我会让流珠带人注意一点她们的情况,你离开前有空的话,可以领着人先在后面安顿下来。你救了她们下山,你带着她们过去会安心些。”
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薛瑜不希望姑娘们或是以后会遇到的其他受害者们,因惨祸而折磨自己。一场灾祸,过去了就该有新的人生。
薛瑜考虑了很多。她私下找陈关问过,剿匪的财物归还一部分给受害者,剩下的军中与君主分赃,这样的安排是约定俗成的事,以前出征北部也是这样做的。但她并不打算遵循。战利品能轻松获得,那么等到没有人可以白吃黑的时候,会不会对百姓下手?
养军队要么自己掏钱富养,要么放任劫掠,她可以富养,可以拿抢来的财物做军费,也可以在胜利后庆祝,但不能让他们形成“抢劫等于自己发财”这种逻辑。
一句句比她考虑的还要深远详尽的内容,让伍戈心房满满涨涨,目不转睛地看着薛瑜。
少年王侯的双眼偏圆,眉眼长开后反倒没了初见的凌厉,但温和又沉着的考量,眼中闪烁着的善意,每一处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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