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薛琅是感觉到身边有人才惊醒过来的,醒来看到床帐还愣了一瞬,偏头对上一张老脸,不远处坐着薛瑜,薛瑜拿着一卷文书在看,瞥见他醒了,“醒得真巧,我还在想怎么带你上马车。饿不饿?”
“……我睡着了?”薛琅扶着脑袋坐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他其实早已习惯了军中的待遇,不管是急行军还是骤然惊醒,都是辛苦又快乐的记忆,但毫无防备睡着后,短暂的睡眠带来的幸福感无可替代。
两种生活有着强烈的对比,但他并没有生出任何离开军中的心思,反倒对这一刻的平静温暖格外珍惜。
同袍夜话时总会提到家、家人、家乡,守护平静日子的心,是每个拿起兵器参军的人单纯心愿。
他也一样。
“一来就哭哭啼啼,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要惦记着去荆州,我都怕你从马上掉下来。”薛瑜瞪了他一眼,转向冯医正,确认了一下薛琅身体状况,才送人出去,“好了,你也听到了,除了有些劳累,别的没什么。”
薛琅趿着鞋从榻上下来,走到薛瑜身边,薛瑜拍拍他肩膀,“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欲速则不达。新捞的鱼味道不错,要不要吃一点?”
她在薛琅身上看到了一点与曾经的自己相似的焦虑,只是之前她想要的是快一点、再快一点,多做一点,好做出成果改变更多人的生活,现在的薛琅看着却有几分茫然。
失去了努力的方向,认同的价值被打破,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所望之处皆茫茫。与其说他是变乖巧了,不如说是受伤后躲起来的小家伙。
薛瑜见他没有回答,就直接安排了下去,“在军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薛琅抱着水碗,眉眼间还带着一点初醒的怔忪,他看了眼窗外天色,判断得出并没有睡多久,脑袋的反应似乎都被安逸平静的时光拖慢,过了一会才想起来三个字说明不了什么,补充道,“头儿对我很好,我们会互相学习长处,我教他们瞄准开弓……”
“阿兄改的弩很好用……可惜之前在沧江关没机会用上雾雷,回来之后还加训了……”
“在止戈城还看见了水泥,比东荆修得更好……”
“我们会分组比试,愿意跟我一队的人最多……我学会自己做箭了……”
薛琅的话有些零散,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若非他亲口说出来,薛瑜是真没想到不过两个月,他们就跑过了齐国整条西部边境线,甚至中间还参与了一场小型战役,又改道来了东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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