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瑜正侧头听着派出去直属于陈关的情报探子描述水车,思路被身边突然响起的一声喊打断,她转头望去,瘦高的中年人脸上露出一点巴望着什么似的笑,“……拜见殿下。”
有时候给人的第一眼观感很重要,薛瑜见得人多了,也分辨得出他们脸上浮现出的渴望。
一个想借着关系抓紧时间往上爬的人,为此不吝讨好示弱。她在心里做出了判断。但是顶头上司做了大案,此人能躲过禁军查案这场风暴,不是藏得太好,就是胆子太小手段不够,没被前任姓钟的东荆太守看上。
“钱县令。”薛瑜停下脚步,颔首示意,“县令若是为了问卷而来,交给门房便是,本王看过后,会做处理。还有其他事吗?”
钱县令还没顾上为襄王仍记得自己是谁高兴,就因襄王干脆利落的说话感到十分不适应。她语气温和,却不像是会任由人提意见、尤其是无谓浪费时间意见的软弱,而是高位者的宽仁。
他能有什么事?回了一趟县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曾问过,只跑去找了几个去年最重要的内容抄上了问卷,他们私下打听到襄王在京中任职时喜欢拿数字说话,又半夜点灯叫来县丞,为问卷添了几笔。
钱县令一时语塞,讷讷点头称是。薛瑜翘起唇角,“本王还有事,便失陪了。县令为一县之长,还是早些回县吧。”
深蓝色的身影踏上马车,钱县令回忆着襄王那个笑容,有些不太确定她后一句话是不是敲打警告。但无论是与否,他的确都得赶紧回县了。
门房好声好气地接过钱县令的问卷,在提前准备好的表格上打了个勾,让钱县令签字确认后,目送着失落地踏上马车的钱县令离开,趁没人注意将表格翻了一页。
第一页是县令,第二页则是更下面的能人。
钱县令巴巴跑来一趟想见襄王,撞到南墙才肯低头认清现实,可以想见,怀抱着这样想法的人不会太少。这几天他可得多准备点水,不然,襄王府门房嗓子粗嘎难听,多影响殿下的形象?
薛瑜打发走钱县令,进了车厢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应对,确认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至于释放出允许私下拜访的信号,便将这件事丢开了。以往是她要揣测他人,如今是别人要揣测她,如何约束住容易胡思乱想的下属,正确释放信号,也是逐渐在熟悉的一门学问。
陈关从车后翻上来,刚进车厢,一股混合香气就飘散开来,薛瑜竖起了手拒绝他靠近,“什么东西——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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