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们上前怒斥屠寨之事,自觉与己无关的部分兵卒听着也怒发冲冠,两边关系再怎么差,也不至于上山连屠八寨老小,他们在军中受的教导都是保卫,此刻听了简直恨不得亲手抓出来队伍里的恶徒。
在山中逐渐靠近的众多弓箭的逼视下,伍九娘也丢下了手中的刀,仰头看向始终未开城门的陆老将军,勉强露出一个笑,“陆老,清扫完毕。如此,可能信我了?”
城门这才打开。
与被捆进关城的千人不同,其他没有冲上去的人并没有被接入城中。老将保持着谨慎,给了城外部分粮食和水,好在如今天气暖和,在外面住几天也不妨事。
兵营中大多受的是保家卫国的同袍教育,对于国内的争夺,顶天了也就是去抓抓搞事的士族,前面是国土,背后是同袍,在陷入混乱时,不战而降的可能性很大。虽然沧江关内守军知道对面是叛军,但当他们放下武器,也觉得有些可怜了,出城后三三两两重新编队,四天的急行军赶路让西南军卒也累得够呛,面对有人接管的现状,有人感觉到了被控制和防备,有人却感激极了。
陆老将军手下多的是曾去过训练军营的副将,派出去带队清理巨石阻隔的道路,借了西南军的力,也顺势施恩,展示了武力威慑后的热腾腾饭食闻起来香得要命,被热血与同袍情谊裹挟了的军士们哭成了一片。
薛琅下山路上重将朱颜弓用干草绳缠好,回归了不起眼的状态。他的队长拍了拍他,叹了口气。整个神射队伍都很沉默,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激动,原本接到调令,要第一次出手亮相了谁不兴奋,结果往回赶路竟是回了腹地灭叛贼,箭指向了自己人,谁心里也不好受。
陆老将军从城墙上下来,拍了拍率领百人神射队伍的骑尉肩膀,“好小子,不声不吭干大事啊!刚刚最后五箭是谁,带来我瞧瞧,这次报上去的名字里,少不了他的!”
“那可是我们的宝贝蛋,陆老不报他我可不答应。”骑尉与陆老将军说笑两句,叫住沉默跟在队伍里进城的薛琅,“小狼,来。”
薛琅沉默的原因与其他人不太相同。他们接到调令后急急赶路才在叩关之前赶到,对京中发生了什么,比伍正还茫然。刚刚隐约听到的伍正的“三皇子是妖邪”这个说法,以及后来伍九娘说的“时疫”,让他一时间又是忧心疫病,又是担忧到底谁在泼兄长脏水,难免显得神不守舍了些。
被骑尉一唤,薛琅望来,抱拳行礼,“末将拜见将军,陆老将军。”
“才十四?”陆老将军刚听骑尉夸人,上下打量薛琅两眼,总觉得有些眼熟。
军中这样年少的兵不多,他声音放缓,像对着自己孙子似的问道,“小狼啊,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怎么从那么远射来的?诶哟,还射得那么准。放心,我不打听你们的秘密,就是这个弓,它一次也射不了这么多、这么远啊。难不成,你们把所有神射手都扒拉到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