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瑜摸了摸脸上的口罩,“站远些罢。”
她自觉已经用力在说话,对面却无人听见,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像看着什么将碎的宝物,“殿下还是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呢!”
薛瑜意识到他们没听见,干脆放弃了,拐了个弯,绕开城门前的人,往长街上走去。
人人脸上都带着口罩,泼洒艾叶水清路的人手臂上绑着红绫带,应该是来帮忙的,推着收集柴火或是新缝好的口罩、衣裳的推车往前走的人一部分手臂上也有着红绫带,他们很少说话,和门内的人交流时眼睛却带着笑,显然是喜欢这份工作。
人的精气神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薛瑜对望过来眼睛瞬间亮起的人点了点头,尽管襄王肉眼可见的状态不佳,但在刚刚开始担忧的百姓之间,随着贴着院墙聊天,还是飞快地将“襄王无事”的消息传了出去。
薛瑜往前走了几十步,让人看清后,就转身折返,望见秦思忧心忡忡的神色,扯了扯唇,“跟着我,你不开药啦?”
忽冷忽热的感知让她一脚深一脚浅,秦思扶住她,“给殿下开了二十服药。今天喝完。”
“……?”薛瑜慢了半拍,看见秦思在笑,才摇了摇头,“你开啊。”
城门慢慢开了,薛瑜被水雾胀满的眼睛其实看不太清楚对面,只知道似乎还是前些天的那么多人,她收回视线,低声嘱咐道,“等会,信筒拿给我。”她借着秦思的力道,往小院里走去,背后有人忽然喊了一声,“殿下,我们还等您来开城,带大家一起出去嘞!”
薛瑜茫然地回过头,想了一会,点点头。回到小院,薛瑜乖乖喝了药,在困倦和寒热交织的感知中沉沉睡去。
城门开启后的推车回来的流程都已经成习惯,只有看着左右与身后全都退避三舍、严阵以待的同胞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出来推车的“志愿者”与差役一起发力,推动板车,板车上的药材味道浓郁,不知医师们又调来了些什么,城中的治愈与死亡同时在发生,像他们这些还没有感染的人,大概是会看到开城的那一天的吧。
襄王殿下,应该也会的吧。
正想着,就听一阵如雷马蹄声由远及近奔来,严阵以待的弓箭手调转箭头,就见来人在冲入车队之前勒马停下,取出一个荷包,丢到出来推车的差役面前,“我乃襄王殿下女史,特来向殿下复命。”
复命?但现在城中不许进出,也就出来拿东西、烧尸体有这么一会出行机会,这位怎么复命?
差役想归想,还是捡起荷包,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纸和一方小印。他不认得印鉴,但敢拿出印的大概不会有假,连忙远远施礼,“小人这就去通传。”
差役将手中活计调了人来接手,匆匆去了小院。魏卫河倒出荷包里的东西,确定是方锦湖的物件,皱眉看看院中,一时拿不准主意要不要为此惊扰刚刚睡下的薛瑜。再拆开纸条一看,竟是一口气没上来,在院门前剧烈咳嗽起来。
好在他还记得关门退后,只是差役被突然关上的门吓了一跳,站在门前一时手足无措。在把脉针对薛瑜的脉象继续琢磨药方的秦思被惊动出来,还没问什么,就被魏卫河抬手塞了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