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哪,皇帝的长戟指到哪,僵持片刻,皇帝似乎认出了他,将长戟杵在地上,接过了披风。
常修让开后,皇帝“咦”了一声,转头望向旁边的薛瑜,像在黑乎乎一团里辨认她究竟是谁。他将长戟丢给了旁边的薛勇,自己扯扯披风,向前走来,在薛瑜面前停下,抬脚踢了她一脚,“叫阿耶。”
薛瑜没躲,踢在小腿上也并不疼,皇帝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出来,有些臭。薛瑜架住他一边肩膀,皇帝毫不客气地把体重压了下来,要不是被训练过长了肌肉,一下就能把她压趴下。薛瑜彻底放弃了和不太清醒的皇帝汇报的想法,温声道,“阿耶,回去睡觉了。”
背后的常修偷偷揩了一下眼角,在两人走出几步后匆匆追了上来。
中庭到皇帝惯常住的位置不远,守着内殿的小宦官已经点起灯火,照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曾改变过的肃杀装潢。薛瑜扶着他走到床榻附近,皇帝自己松了手,步伐稳健地往床上走去,除了差点踩上去撞头,半点看不出醉态。
皇帝找到床在哪,迅速躺了下来,后面就是内侍们的事了,薛瑜刚要走,就见皇帝啪地睁开眼,又坐了起来。
他盯着薛瑜,“阿璟死的时候,也就像你这般大。”
不得不说,还挺有恐怖片的不祥气氛。
薛瑜一时哭笑不得,“陛下醉了。”
皇帝缓缓躺下,他摇了摇头,“你们很像。”
“大兄惊才绝艳,我如何比——”这话不是拍马屁,而是从原主记忆和其他曾见过太子的人口中得到的答案。皇帝唯一的嫡子,倾注了太多心血,除了英年早逝,似乎什么都好,当得起这个夸奖。
但薛瑜在皇帝的眼神下没有说下去,她感觉到一股酸涩涌上来,低下头,“儿会努力。”
皇帝鼾声起了,薛瑜退出殿外。殿外天幕是破晓前的铁蓝色,幽暗中又有一线微光亮起,陈关已经去处理其他事情,魏卫河没有发现端倪,方锦湖望见她却怔了怔。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带上了一点水光,但她不说,他也不问。
薛瑜对皇帝喝酒的缘由有些猜测,能醉成这样,喝的量显然不是一点。为了更好的保护身体减少发病,皇帝平日发火前都要被开导不要生气,喝酒也就是宫宴上一两杯,像今天这样,堪称罕见。
大理寺连过年都要加班,为的就是简家的案子。并案好查一些,薛瑜仗着自己也参与了案子,讨了个旁观查阅卷宗的权力。借着简家已经查出来的部分,与斛生报出来的钟家暗账找到了一两处对应。大理寺卿一瘸一拐不会是被揍的,那就只能是跪出来的,想想他离开时看见她只想苦笑的表情,和皇帝难得提起太子,大概是大理寺也查到了钟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