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泽反复确认过情况, 同僚也不清楚内情,只是大理寺悄悄往这边递了消息,正好是他来传话,暗怪方嘉泽不知轻重,有这时间不知道早些过去, 问来问去能有什么作为?
眼看问不出什么, 方嘉泽丢了魂一般往外跑去,连告假都忘了,还是同僚心有不忍,去与看到方大跑走脸色难看的上司解释了两句。
大理寺少卿看着面前坐下的母女二人, 感觉十二分的棘手。由于牵扯到四品的侍郎,他这个从四品少卿出来接待理所应当,方侍郎如今被看重,身边还有禁军保护,想请太医随时都能请,不差这一点特殊待遇。但偏偏,这次来的是方侍郎的正妻与嫡女,要与他义绝。
方侍郎的正妻钟氏已经多年不曾出现在京中,如今一看,妇人风韵犹存,还带着少女般的天真,然而全都要旁边的女儿哄着,显是疯傻了的。钟家二房早都没了人在,就算他接下这个案子,疯了的妇人又能去哪里呢?
方大怎么还不过来把母亲和妹妹带走?大理寺少卿长叹一声。
钟夫人耳朵里塞着细布团,说什么也听不清楚,很大程度缓解了她出门的不安,方锦湖哄好了初来到陌生环境的钟夫人,转向大理寺少卿,“少卿何故烦恼,小女才疏学浅,具状状词写的不好,让您见笑了。”
方家二娘倒是如传言般病弱温柔,只是她这状子写得哪里是不好,是太好了才让人难办!这样温柔的美人,怎么就想不开要带母亲与父亲义绝呢?今后的生活可怎么办才好?大理寺少卿苦着脸,“正在看正在看,方二娘子才气,我等皆不及也,一时读入了神。”
状子打开了一半就看到了义绝,他看不下去了,才停了这般久想拖延时间,如今继续读下去,却感觉心惊肉跳。
前半部分书写的皆是概括与琐事,阐明钟氏嫁到方府后生儿育女操持家事,送走公婆爱护庶女,没有半分对方侍郎不住,让大理寺少卿也觉得这是个好妻子,才更为心疼她义绝后无处可去。如今方侍郎反正也病了,在府里守着家业不好吗,怎么说儿女都在方府,她一个人走了可怎么办?
然而后半部分里,方锦湖将这些年妾室妄称夫人、府中嫡子庶女皆养在妾室身边、库房与产出和原本钟氏嫁妆记录对比、方朔请的医者诊断与如今方朔病后请来的医者诊断相互对比,加上秋狩回京后钟夫人的逐渐有了好转,这桩桩件件摆了出来,直指方朔谋害妻子。
大理寺少卿这些年见的大案多了,但杀妻杀夫案件还是百中能有一件已算不少,哪知道今年方家直接贡献出了两件。
方侍郎这治家之道,怕是大有问题啊。前有丈夫带妾室谋害妻子,后有分赃不均妾室谋害男主人……
看过被整理得仔细无比的证据,大理寺少卿已经基本信了,但说到底,人没有死,还来得及挽回。在他想来,方二娘为母亲出头更多的可能也是因为要分给嫡子女的妆奁被动了。他劝道,“方二娘子一心代母与父和离,虽是为母伸冤,但没了方家庇佑,方夫人也无处可去,何必闹到这个地步?不若在妆奁财产上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