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冬日的第一天,虽然皇帝并不信神佛,也得好好祈祷一遍风调雨顺,来年国泰民安。迎冬不仅是迎接节气来临,也是祭祀祖先与军中英灵的日子,奏响的乐声是沉重慷慨的军歌,在禁军们与军勋贵族们低低的应和中,青烟袅袅而上。
看着整个仪式顺利完成,礼部和太常寺的人纷纷松了口气。太常寺只剩下年底的除夕要准备,礼部还愁着马上要做的六部胥吏考试,在最后一季忙得要脚打后脑勺的时候多出这么一件事,看着下来的薛瑜难免眼中带上了哀怨,倒让薛瑜莫名其妙了许久。
迎冬祭祀结束后,该放假的放假,该加班的加班,休沐日的将作监只有少量匠人留守,薛瑜看了一圈布置下去的箍木片黏合等等任务,又抓了壮丁来磨镜片,木制的游标卡尺放到匠人手中看得他们眼光发亮,“竟有如此定准之法?”
薛瑜看着他们卡完镜片去卡木板,在玩到停不下来阻止,“要出二十筒的量做样品,各位抓紧时间,月中之前我要去献给陛下的。”
宣布了截止日期,拿到新鲜工具的匠人们迅速进入了赶工状态。虽然不明白木筒和一般拿来做装饰的水精究竟能有什么重要作用,但三皇子都发了话,他们自然是听的。等到将作监姜大监年末查看库存,忽然发现部门储存的昂贵水精数量直线下降,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赶工的匠人们赶工期内都忙着做自己手上的活计,在私下里几人凑到一起,把薛瑜安排要做的东西排列组合拼装了几次没看出什么变化后,也就放弃了,只当这是什么新奇的装饰。他们没有发现,他们身边的差役有的偷偷拿走了一片磨好的镜片。
差役对磨镜片粗知一二,专门编了好看的线绳绑住镜片,悄悄送了出去,示意水晶要装在物品中。然而他没有意识到,打磨过的水晶镜片显露出一种剔透晶莹的美丽,光线在凸透镜上发生的折射汇聚反应更是令人着迷,加上编好的线绳绑着,看上去就好像一块特殊些的玉佩。
没多久,太医署接诊了一位奇怪的病患,度支部侍郎简淳,他走在街上莫名其妙身上着了火。跟随他的仆役说是配饰伤人,真真可笑,玉佩还能伤人不成?
后来的事情薛瑜暂时不知,安排了望远镜进入赶工生产,她换了身衣裳出门,去西市看看立冬日新品发布。
早上出城时正是熬了一夜最困的时候,她都没有好好观察京城在节日里的变化。建了半个多月的主干道已经只剩下收尾部分,走在灰色大路上的普通百姓有的换上了新衣,有的嘴唇上还挂着油星,路上也有人拎着礼,匆匆走过,像是要去重要亲人师长家中拜访。
随着天气变冷,人们都穿上了几层厚衣裳,大多还是麻毛织物。薛瑜捻了捻身上的裘衣,叹了口气。何家一去不返,京中又久无棉花消息,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推广种植。
到西市之前一行人先去了群英书社,改建后的学堂里来读书考胥吏的学生和托管班的学生分成两列,依次在向门前的师长行礼拜师,群贤坊四周遇到节日休息的邻里邻居都凑了过来,围观这稀罕的拜师大场面。偏生阿莫躲在众人后面,揣着手,一副“你们拜的是我”的讨打表情,将端肃庄严的气氛破坏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