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绣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睁眼天光大亮,昏过去前的记忆回笼,她惊恐地叫起来,引来烧火丫头不满地瞪视,“方娘子,我有那么吓人吗?你是不是生病了?”
方锦绣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很快眼神变作坚定,“对,我还有时间。”
烧火丫头看她像看个疯子,嘟囔了一句方家人都奇奇怪怪后也就扶着方锦绣回了房。方锦湖关上门,指尖点了点下颌。
有些戏码,果然还是要合适的人去做才更有意思。下一场,该选哪个好呢?
“阿嚏!”薛瑜刚在秦思旁边坐下就打了个喷嚏,“抱歉抱歉,秦兄继续。”
拆了她身上包扎好的两处,擦拭后重新涂药,秦思沙哑地嘱咐道,“伤口长得不错,之后擦洗注意,用上新的药膏应该也不至于留疤。深秋风寒盛行,殿下脉象虽无事,但还是注意些为好。”
薛瑜眼神示意流珠帮忙倒水,举着被包成白粽子的手,把杯子推到秦思眼前,“我养了三四天,什么补品都连着吃,现在感觉壮得能打一头牛,好得不能再好了。倒是你,你还说我,你一个做医令的,怎么忙成这样?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是不是下面人又不服管了?”
秦思清了清嗓子,但干哑久了的嗓音还是无比疲惫,薛瑜已经猜不出他熬了几个晚上了,黑眼圈浓重得能够媲美国宝,刚下山时见着还是个俊美青年,如今颜值起码下降一半。她专门估计着中午没什么病人的时间来找的秦思,却还是在外面等了一会,才等到他回来。
看着对面少年认真诚挚的目光,秦思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只是念及此次乱事,深感医术不足,夜里多看了几本医案罢了,不必忧心。”
说起乱事,薛瑜也沉默了一瞬。在灾难来临时人才能清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秦思如此,她亦然。伤刚刚全部结痂就跑出来换药,不仅是养伤太过无聊,也是因为她想早点恢复训练。
皇帝命她养好伤再回去训练,然而伤好没好全靠秦思判断,她去拜见这些天深居宫室内的皇帝时也被拦在了外面,想表演一个“身体倍儿棒”都没有观众。但鹰犬们仍执行着帝王的意志,一道道新的命令自宫室发出,雷霆出击发落了一批人,让因着秋狩花式娱乐肆意放松了的许多人收敛起了作为。
薛瑜想了想,提议道,“太医署医案里还写过外伤?其实若是秦兄能整理出一套可用的紧急救治外伤的总结医书,书行天下,未尝不是救人的大善。上次秦兄给的防病方子在鸣水已经被编成歌谣传唱,我手下侍卫回来都学了几句,朗朗上口极了。”
她养伤这些天,陈关搜肠刮肚给她带外间消息,京城里带出来的一队人编就的歌谣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薛瑜听着已经有了几分后世的宝宝洗手歌的味道。
秦思怔了怔,摇头道,“著书立传是大家作为,我才学浅薄,并不敢奢望。整理这些,能帮上忙已经心满意足。”
薛瑜被他突然用力打结勒得手臂发紧,自然明白他这是口是心非,抬起另一只手臂拍了拍秦思肩膀,“秦兄未免太谦虚了些。你觉得你平平无奇,那其他未做到医令的人又该如何?神农黄帝为医者先驱,后世者皆站在圣人所构基础之上,你有的总结与发现旁人不一定能做出,等到千百年后,兴许你也是构建医术高塔的先驱之一呢?”
哪有什么凭空出现的技术进步,不过是一代代经验和发现总结下来,站在巨人肩膀上攀爬高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