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坊的二层薛瑜上去过,后院也去过,却从不知这里还有一处偌大的挑高厅室。厅室以中间砌起的半人高台面为中心,前面坐席环绕,也有以帷幔相隔的隔间,大约坐了一百人上下,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整间大厅的地面以不明显的坡度形成了半个漏斗形状,看起来和后世的阶梯礼堂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无论坐了多少人也不会影响到观看前方台面上展出的物事。
台上站着的除了唐大匠还有一个矮个子青年,青年红光满面,口若悬河地介绍着此时摆在台上的一件珍品。唐大匠显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着脾气站在旁边,在青年说起珍品用处和细节技艺时时不时点头确认两句。
“六千两!嵌红宝花白水精香手炉,唐师今年首次力作,钟郎君好眼光!”
“哦,这位郎君,六千一百两!”
台上的手炉的确好看,剔透的白水晶上面以金线勾勒,镶嵌红宝石,内里的炭盒点燃,好像一团雪球里生出的太阳花。材料加上别处难见的工艺,叫到这个价不奇怪。
不过要是在现代,大概玻璃厂几分钟就能搞定,还不用专门以金丝勾住宝石做镶嵌工艺。这就是现代工业发展的魅力了。
薛瑜听着场中越炒越热的气氛,心道也不知是哪个跨越时代的聪明人搞出来了拍卖这一套,在这种人人都在买气氛之下,再加几个托儿,花钱最容易上头。平日里她光看着天工坊标价高却不大开张,只知道地位非凡,还曾想过要在包装上让一点利,总不好让帮忙的天工坊太难做,没想到小丑竟是她自己,人家就算一个月只开张一次,足够吃好久了。
走了一下神,台上的小香炉就被以六千七百两买下。薛瑜从伙计那里听到过每月只卖一件精品的规矩,知道拍卖结束,准备起身迎上唐大匠,就见台上青年退后,唐大匠站在前面,沉声道,“老朽今日失约,特增设一件珍品,以供各位赏玩。”
薛瑜愣了愣,这才感觉到伙计之前说的“临时停了竞价会”对天工坊的影响有多大。唐大匠作为天工坊领头的大匠,兴许是每次竞价会都要出来站台撑腰的,他临时被叫去给自己撑腰,破坏了规矩,得弥补回来。
看看是什么,要是价格炒不上去她就买下,被人炒热她就再加一把火。
薛瑜打定主意,从另一侧慢慢被人抬上来的一个锦绣盖着的物件。
天工坊竞价会上多出小物如钗环手炉等等,像这样半人高的大件极其少见,当即台下议论纷纷,皆在猜是什么好物。
屏风?没这么圆。香炉?好像立的足又没这么扁。但看露出来的半片镂刻描金的底座,就知道这不是凡品。厅中议论声慢慢停了下来,皆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准备瞧瞧这究竟是什么稀奇物事,青年见引起了注意,更是大卖关子,吊足了厅中客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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