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七被看得一个劲擦汗,牛力拄着拐杖匆匆赶到,左右看看,站到一旁。
看见牛力,蒲七神色郑重许多,“您这活儿,我老七接了!”他口中发苦,有这些煞星在,还要什么护院!
蒲七火烧眉毛般走了。薛瑜掩上门,转向牛力,“我还以为你会留在铺中。走吧,皂液是不是刚做好?我跟你一起去倒。”
牛力憨笑,“我留在铺子里,这腿又帮不上忙。早上一起烧了油和水,我光管搅和就成了。”
进了后院,桂花香浓郁起来,瓷盆里还剩一半皂液没倒,显然出来得匆忙。牛力走得比薛瑜快不少,撑着拐杖弯下腰继续倒皂液,他做得很难,但并不吃力,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薛瑜看见一惊,上前扶住瓷盆,无奈道,“你不方便,就等一等我。”
“我是废了,但东家给我同样的工钱,怎么能都让别人做了?”牛力很认真,薛瑜抿了抿唇,一起倒完剩下的皂液,带着牛力回屋里坐下。牛力慢慢说着自己的想法,“东家好心来管我们这些残废,我琢磨着,总不能白占便宜不是?”
薛瑜喉咙发干,“您毕竟是为国打仗受的伤……”皇帝跟她说起孤独园,未尝不是在关照这些过去的同袍。
“嗐。”牛力笑了,“当初就晓得去打仗能拿点银子不用做苦力,谁管什么为国为家的,晓得是那些番子不做人,揍就完了。回乡爷娘不在,我带着伤年纪也大了,干脆跟陈大一起留在京城看着那群小的。好在每年也能拿些钱,饿不死。东家又来找我们干活,今年还能过个丰年嘿!”
说起过去的战争,他毫无抱怨,接受自己残疾的结果,并不以此为耻。“我比旁的人好多了,院子里蔡老汉两条腿齐齐断了,刚救活那会还说是福大命大,后面只能靠装了轮子的木板走,城里好路又不多,小的们成天跟着他,把他气得都不想出门了。”
明明是件残酷的事,在牛力口中倒像是个趣事,薛瑜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追忆,反倒是他一拍脑袋,“东家叫我看的账,你看这样对不对……”他没一会儿就将出入账说得清清楚楚,薛瑜确定了她没有看走眼,牛力似乎天生对数字有着敏感度。
薛瑜笑着点头,“牛叔很厉害。要不要跟在铺子里做账房?”一般做掌柜得懂账目也得懂交际,牛力交际相对弱些,薛瑜打算先让他从账房做起,实在不行掌柜就重新招人,分开监管。
“我?”牛力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给东家坏事了就糟了!您还是找专门的账房才好咧!”他一急,乡音都冒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