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柄小刀不知何时贯穿了她的右手手心,一截刀尖还露在外面滴滴答答地淌着血,可她仿佛无知无觉,面上还带着微笑,仿佛不曾察觉到疼痛般。
她甚至还能一脸微笑着继续看他们,奇道:“李先生为何不说下去?”
冯翊和另外那些人这才猛然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用力扎下去的。
若她只是一时失手伤到了自己,哪怕忍痛不呼出声也不算什么。可她不声不响地一刀扎透了自己的手,却还能这样谈笑自若,实在由不得人不为之胆寒。
温见宁低头看了一眼,似乎这才发觉了插入右手的小刀,缓慢却坚定地抽了出来,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呼痛声,脸上的神情也十分镇定。明晃晃的刀刃上仍不住地往下滴着血,不停地落在黑漆木长几上,稳稳当当地插入那只削好皮的苹果中。
在场所有人都已骇然失色,可当事人的眼皮却都未眨一下,脸上却还只是盈盈的笑:“您看,今日实在不巧,我这能写字能活动的右手不慎伤着了。俗话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知何日才能好,也免不了要让我们家阿翊照顾。这一来二去,若是耽搁了您的大事,岂不是要让您为难。还请您另寻高明吧。”
姓李的中年人青白交错,脸色来回变幻了好几次,勉强笑道:
“是李某大意了。我原先看温小姐弱质芊芊,以为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温小姐定会仔细考虑我的诚意,可既然您如此烈性,我自然也不会做这不识趣之人。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有必要奉劝温小姐一句的,今日恰巧来得是我,多少还懂得怜香惜玉。可若有一天日.本人找上门来,温小姐如此刚烈果决的同时,也请多考虑一下冯先生。”
他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方才一时震惊,这会回过神来,很快恢复了镇定,只是看向温见宁时,眼神还是难掩惊诧。这年月好勇斗狠的凶徒并不少见,可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也少之又少,一个捻弄笔杆的文弱女子能有这份狠心,实属罕见。
他也不想第一次上门就把事情弄得太过难看,顿时萌生退意,打算以后徐徐图之。
旁边的冯翊恰到好处地客气接话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姓李的皮笑肉不笑了几声,才起身道:“等温小姐伤好后,我会再来登门拜访的。”
待那伙人一出门,冯翊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连忙喊了人拿药箱来先为温见宁处理伤势,稍后准备带她去就近的诊所。
他低着头一边为温见宁包扎,脸上微微露出挣扎的神色,低声道:“见宁,方才我……”
“你不必解释,我全都听到了,也全都明白,”他一愣,正好对上温见宁乌黑的双眸:“换作是我,为了你和其他人,或许也想办法把他应付过去,再做打算的。”
她这样说,反而越发让他愧疚,正想说什么,却又听她轻声道:“但是阿翊,就算是这样,无论是我还是福叔他们,都不会感到开心的。张留余……就是那个文人,一开始或许也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抱着微小的侥幸,以为自己终有能逃脱泥淖的一日,然而却越陷越深,以至于无法动弹。为了活下去,我们可以停步不前,绕路躲避,可绝不能以身涉险。”
冯翊低低地说:“我都明白,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