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冯莘她们还以为她是忙于生意,直到日子渐渐久了才觉出反常,多次托途径昆明的商队打听张同慧的下落,可最终仍是杳无音讯。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一个突然失踪的女孩意味着什么,显然不言而喻。
温见宁停顿了好一会,才又看了下去。
冯莘很清楚温见宁关心的是什么,把这几年里她亲眼目睹的一些人和事都写了下来,尤其是一些师长同学的问候,她也在信里悉数向温见宁转告。
直到信的末尾,冯莘毫不避讳地提出请求,若是温见宁他们手头宽裕,请他们寄点钱或生活物品往昆明来。这短短几年间,昆明的物价已飞涨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就连平日家境优裕的教授们都已捉襟见肘,不得不变卖书籍,更莫说其他的穷教师和普通学生了。
她偶尔还能接到家中接济一二,再与丈夫彼此扶持,尚且能糊口,可阮问筠那边则要艰难得多了。当日冯翊只身奔赴港岛前,曾交给阮问筠一笔钱财,一来当作她帮忙照看宅院的酬劳,二来则希望她能代替温见宁,让《野火》继续办下去。
然而那笔酬劳,阮问筠分毫未动。
在《野火》被迫停刊后,她把余下的钱都用来接济低年级同学,自己却私底下找了好几份兼差,可以昆明如今的生活水平,她那点微薄的薪水至多只是勉强糊口而已。
回头再看阮问筠那封绝口不提自己困窘的信,温见宁只觉百味杂陈。
短短三两年间,世殊时异,就连阮问筠也学会用粉饰太平这招来宽慰人了。若非冯莘一语道破实情,只怕她还蒙在鼓里。
温见宁一时又是叹气又是笑,拆开最后一封来自表哥虎生的家书。
早在她离开昆明前,周应煌就已成为一名空军飞行员,在蓝天上出生入死。二人相隔甚远,却还能不时有书信往来。港岛沦陷后,他们兄妹的通讯也就此中断。由于周应煌身份特殊,她其实不抱希望这次能收到他的家书,最多只盼能从阮问筠那里得到有关他的消息。
可她没想到,周应煌的书信最终还是穿过重山阻隔,来到了她手中。
然而就在打开信后,温见宁那满怀的欣喜一点点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冲淡了。
许是出于某种顾虑,周应煌在信中并没有过多提及这几年来在战场上的见闻,可温见宁还是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格外不好,却还在为她、为阮问筠时时担忧着。
温见宁已平安归来,身边又有冯翊相伴,自然不用他再担心,可阮问筠却始终让他放心不下。两人虽连婚约都不曾正式定下,可早已暗许终身。他们原本打算,若有朝一日周应煌从军中得闲归来,去见过他的养父母后,他们就早早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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