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宁很仔细地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时而微笑,时而抿唇,直至最后才双手交叠把信放在胸口上,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下意识抿了抿嘴角,仿佛要把唇边的笑意都藏起来。
她披了件外套走到院中,九月的夜里,寒气并不重。天上一轮圆月清透如白玉盘,被轻纱似的云堆掩住,却仍旧皎洁明亮,院墙下传来蟋蟀叫,声声不歇。
温见宁只觉得自己除了当年在齐先生家外,从未看过这样好的月亮。
想到齐先生,她短暂地走了一下神。
当初在来云南的途中,温见宁就一心盼着齐先生能到西南大后方来生活,可一晃眼几年过去,如今她眼看快成家,也有了落脚的地方,齐先生却仍留在上海,至今状况未明。
在齐先生家寄住的那段日子,她曾经一抬头就能看到楼外的月亮。那时她以为,她如今有了一整个院子的月亮了,不仅有月亮,还有漫天的星斗了。
她站在院子里一个人看了很久的月亮,待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才回到屋里,在煤油灯下提笔给冯翊写了封回信。
“阿翊,
你走后除问筠外,中文系的旧友、还有低年级的一些同学常常来陪我来说话,我并不孤单。院里你种下的山茶花,我有帮忙修剪,傍晚也常和问筠去翠湖边散步,并没有整天躲进小书斋里不问世事。只有爬山不太想去,没有你在,一个人去实在太累。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高兴它能这样长,足够我看上许久。若你以后在基地里多认识些别处的朋友,把从他们那里听到的趣事写给我,那便再好不过了。
你的话让我回想起我们少年时那些短暂的过往,不过在我看来,你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冷漠迟钝。毕竟,若你的心里只有一潭死水,那我又怎么能听到回音。
我以为,人的心就像一处空旷的山谷,你的是天阔地远,喊出去要等很久才能听到遥远的回声;而像我这样敏感多思的人,一点微风掠过都会惊起惊涛骇浪,有任何声音都会立刻听到回响。在我为自己的草木皆兵而苦恼时,你却在为许久也听不到回声而惋惜,这样对比下来再看我们对自己所不满的地方,是不是觉出有些滑稽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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