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蒙自。
蒙自是距离滇越边境线极近的一座小城,光绪年间被辟为商埠,当初的法国人曾陆陆续续在这里设立了领事馆、海关、银行、医院等。但由于当地经济凋敝,后来银行倒闭,海关被迁往昆.明,只留下许多闲置已久的空楼房。这次联大西迁,便租借了当地的海关大楼作为教学楼,将周围的其他建筑作为校舍、图书馆等。
温见宁听知情的同学说,学校最初是打算把整个学校迁来蒙自,但由于后来校长们又在昆.明找到了新的校舍,所以除了文法学院在蒙自暂作停留外,校本部及理学院、工学院的学生都安置在昆.明。等明年那边所有的新校舍完工后,文法学院再迁往与其他学院汇合。
她们女生的宿舍就在城东,距离海关大楼大约只有五分钟的路程,据说是当地的士绅听说学校要搬来蒙自,特意在自家的宅院里腾出一栋三层小楼给学生们用。
小楼原是那大户人家的女眷居所,庭院深深,景色清幽雅致,楼前种了一株合抱粗的大榕树,突然要容纳这么多女学生,里面还是拥挤了些。
宿舍多是六到八人一间,温见宁她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被分到了一个六人间。和同寝室的女同学商量后,她和钟荟住上下铺。钟荟选了下铺,温见宁就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上铺,两人先卷起袖子跟同屋的其他女同学一起打扫完寝室的卫生,再摆好了床铺和个人物品。
等这些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楼外的天色也不早了。
众人经过长途跋涉后又忙活了这好一阵,都又累又饿。去食堂打了饭草草地吃完,也没心思评价食堂的饭菜如何,饭后就着煤油灯看了会书,就纷纷准备各自上.床睡觉。
钟荟是宿舍里第一个睡着的。
火车上的座位让人睡久了浑身酸痛,她这段时日一直没能休息好。再加上她这些天在车上整日和其他同学打牌、玩闹,看起来精力十足,实际上身体早就累了,如今亢奋的神经也终于安定下来,哪怕床铺十分简陋,她也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而她上铺的温见宁今晚却有些失眠。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睁着眼看了许久的墙壁,却还是没有半点睡意,才轻轻翻了个身,木板床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突兀,吓得温见宁顿时保持着一个姿势僵在那里,不敢再轻易乱动。
过了一会,宿舍里其他人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四下静得出奇。
窗外的夜色渐渐转深,月上中天,楼外那棵大榕树的影子落在了宿舍的墙与地面上,影影绰绰得让人心乱。楼外的风不知何时从窗缝呜呜地吹了进来,如泣如诉,温见宁正听得毛骨悚然,突然又听见对面的床上传来幽幽的叹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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