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家人再次打听到他的下落,却发现几年前,三伯父早就已经出了意外过世,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温柏青的生母出身不好,老太爷不肯让她入门,所以用了点手段,只把温柏青带回了温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俩是一样的,都是被温家强迫着离开了最亲的人。
温见宁对这位堂兄其实有点好奇,但对方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她也不会和见宛一样,主动凑上去自讨没趣。
一行人在温公馆只停留了两天,很快又要动身出发,准备坐船去香港。虽说见宛她们还对上海的繁华恋恋不舍,但行程注定了她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温家这一次前往香港,要搭的是一艘荷兰火轮。这年头国内的船运管理混乱,当局只知搞出各种名头的税来压榨小商人,底下的民船本就求生艰难,再加上西方各国的把控、排挤,如今的海上大半是外商轮船的天下。
二太太早已提前让下人买好了头等舱的票,亲自护送她的心肝肉见瑜走一趟港岛。
登船的第一日,一路上对见宁百般不顺眼的温见宛就再也神气不起来了。
天灰蒙蒙的。云很低,像灰雁的羽翼一般几乎擦着人的头顶掠过。
码头上人来人往,尤其到了开船前一刻,几乎到处是人挤人。
直到轮船的汽笛发出一声长鸣后,趁二太太她们忙着安置行李,温见宁站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身后翻涌的浪花和逐渐远去的码头。
她再一次确切地感受到,她和舅母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齐先生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去吧。到了那边,会有消息的。”
温见宁抬头看了齐先生一眼,还是跟着她回了舱内上课。
虽然从淮城到香港一路旅途漫漫,但除了她们中间在温公馆住下的那几天,这一路上,齐先生都没忘找机会,无论是沿途的风土见闻,还是近年来国内外的重大事件,她都会讲给她们听,见缝插针地给她们上课。
只可惜温见宛她们不太能理解齐先生的苦心,几乎没有能坐得住的时候。
除了温见宁还老老实实地跟在齐先生身边外,反倒是温柏青这个便宜学生时常会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蹭课。不过他一般不和人说话,只有齐先生问到偶尔才会答几句。
今天齐先生准备趁有时间,给她们讲一讲英文。
等过几天女孩子们到了香港那边,肯定是要学英文的。早让她们学一点,等到了那头再学也好上手。
可和往常相比,温见宛她们三个今日更加不在状态。
三个小人坐在那里扭来扭去,仿佛屁股下坐了针毡,很是躁动不安。
齐先生原先只是用咳嗽来示意她们注意坐姿,可成效不大。
讲完第一个英文字母后,她只好停下来:“见宛,我知道这船上有些颠簸。但是你可不可以忍耐一会,至少听我讲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