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不愿意料理那些琐碎,站起身随意抬了下指,便负踱出去了。
柳氏看他的背影,脸上悲苦的神情一瞬褪尽,吩咐一旁侍立的孔嬷嬷道:找牙郎来,把沉香发卖了。
孔嬷嬷有些疑『惑』,姨娘是怕这丫头嘴不严?
终究是云畔屋子里的人,虽调理得听了我的话,年下搬到上京后,万一云畔要追究地动那天的,只要拿住了沉香『逼』她说出实情,这就穿帮了。柳氏喃喃说,还是发卖了吧,就说她偷了房里的东西,卖得远远的,这辈子最好入不得上京,这就没对证了。
至于那两人送到庄子上的婆子,当日就算知道压死的是木香,时隔几月无凭无据也说不清。算来算去只有沉香一隐患,只要把她料理妥当,搬到上京也不必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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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一连在家休息了三日,第四日要返回上京,柳氏把该预备的陪嫁预备起来,拿大红大绿的绸带捆绑上,装了满满六车,就停在府门前的直道上。
这回她也跟往上京去,不是去登舒国公府的门,是去江珩二妹妹的府上。她营了这些年,和这两位小姑子交情深得很,江奉珠和江奉玉比起那位高高在上的县嫂子来,和她反倒更亲厚。
马车摇晃,从清晨走到下半晌,这回不必负荆请罪,因此也不觉得燥热。柳氏坐在车内,还有闲心挑起窗上帘子,看一看外面晒得发白的官道和远处的群山。
江奉玉嫁在距离上京十来里的贯口,郎子是东上合门副彭盛,从七品的小官,掌武官员及外朝见引导宜。婆家家世式微,男人进项也有限,住以前还算体面的老宅子,潦草置了房妾室,阖家上下只有四五仆『妇』小厮伺候,上头还有一位常年卧床的婆母,因此江奉玉每次来幽州走亲戚,柳氏总会预备些布料香料之类的,不叫她空而回。
人情嘛,就是这样一次次细微处积累的。当家母不屑于结交的人,她去结交,当家母不屑于干的,她去干,总会拉拢些『性』情投的人,将来要紧时候可堪一用。
顶烈日走了好几十里,因车上装嫁妆不好策马,只能放缓速度前。江珩起先还撑伞,无奈薄薄的两层油纸挡不住滚烫的热流,走了一程便躲到车里暂歇了。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车队终于抵达贯口,便在岔路上分了道。
柳氏乘坐的车马入了市集,一直循街道往前走,彭家就在直道尽头。因提前打发了小厮过去传了话,彭夫人早就在门上等了,见柳氏的车到了门前,笑上来迎接,客客气气叫了声小嫂。
本来一般的姨娘,哪里当得一声嫂,到底多年的笼络不是平白丢进水沟里的,渔阳县称长嫂,柳氏便挣了两位小姑一小嫂的美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