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准备说什么,小区门口躺着一个被肢解的人,头颅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四肢只剩下森森白骨,像是经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死状惨烈。
旁边围满了人,很快有人用一块白布盖上。
他们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看着这一幕,胆汁给吐出来。
警察来得很快,清理走了。
他们躲在家里用座机给妈妈打电话,电话一直没有打通。大概一两个小时之后,妈妈匆匆赶回了家。
陆峥看见妈妈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像是悲恸得大哭过一场,在他们的面前极力掩饰悲伤,让他们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们要回外婆家住一段时间。
因为爸爸告诉过妈妈,如果有一天他死了的话,不用作任何停留,带着孩子换一座城市生活。
妈妈是一个温柔贤良的女人,只知道爸爸是军人,具体从事什么一概不知,却记住他交代的话。
可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一扇门,火势很凶猛,熊熊烈火将他们的房子给吞噬。
三个人被逼退到洗手间里,等待救援。
浓烟涌进狭窄的洗手间,陆峥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有他们的呛咳声。
他很难受,也很害怕,混混沌沌的时候,妈妈将一枚勋章塞在他的手里:“小峥,对不起,妈妈保护不了你,我们家连累了小深。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继续完成你爸爸的梦想,做他那样的英雄。”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脸庞,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他,带着无限的眷念与疼惜,最后从他脸庞上滑落下去。
陆峥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紧紧地抓住妈妈和小深的手,瘦小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一会儿,顾亦深一边咳,一边虚弱道:“小峥,我好难受,我要坚持不住了。你要坚持住,活下来,替我好好活下来。”
小深握着他的手慢慢的松开,陆峥陷入巨大的恐惧中,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他们,像是这样便能够留住他们。
洗手间外的热浪阵阵扑涌进来,灼伤着他。眼睛里流淌出来的眼泪,似乎都被烤干,他哭都哭不出来。
陆峥挪动自己的身躯,靠近妈妈和小深,痛苦地蜷着身体,任由浓烟灌进口鼻里,放弃了挣扎。
这一刻,他不再害怕,不管怎么样,妈妈和小深永远都陪伴在他身边。
他失去了知觉,不知多久,又苏醒了过来。
病床边,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
“我是你爸爸的战友,你在小区门口看见的那位,是你的爸爸,他牺牲了。你妈妈和你的小伙伴,死在了敌人的报复中。我们接到消息,来晚了一步。”
男人丝毫没有考虑他的承受能力,直白的将事情真相全都告诉他:“从今往后,你就是顾亦深。”
——小峥,替我好好活下来。
——从今往后,你就是顾亦深。
陆峥成了顾亦深,活成顾亦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