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聪明, 不可能不发现。
就如同知道一只靴子会落在地上, 她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总感觉无比煎熬,于是有时候又盼着,他能够早些发现。
然后,这一天终于来了。
岑暖深吸了一口气, 面对男人剥好的红薯, 她轻声道了句谢。
又说道:“真的很抱歉,我当年怀着孕离开,让你一直蒙在鼓里,我也不是有意在骗你…只是这孩子是我后半生的希望, 也是我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我很怕你会抢走她。”
“我理解你的想法,所以不必抱歉。”莘烨笑了笑。
他又轻声宽慰她道:“小孩子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理应与你最亲近,而我有了这样一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儿,是上天赐给我的福分,也是我此生最大的惊喜,所以,应当说感谢的人,是我才对。”
他的话语平和,就如暗夜中轻柔的风一般,让她的心绪渐渐平静。
岑暖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又深呼吸了几次。
她慢慢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得吗?我总以为我很自私,很多人也说,孩子没父亲不行,说我既然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就不该生她。”
莘烨的神情却忽然严肃:“这些话,你本不该听在耳朵里,因为那是对你,对我,也是对冉冉的亵渎。”
火堆上的水重新烧开了,这次他并没有续水,而是小心地将壶提到隔热垫上放好,而后才用铲子铲了冒着热气的炭灰,盖在荷叶鸡上继续焖着。
月亮已经从天空的尽头冒了出来,因为没有高楼大厦遮掩,所以异常的清晰,也异常的圆,清幽的光洒下来,映衬的火光都暗淡了些。
莘烨做回椅子上,他的脊背挺直,双手微拢放在膝盖上。
“在我看来,‘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这句话,本身就很笼统,因为我在传统的家庭中长大,身边几乎都是甩手掌柜式的父亲,育儿职由母亲和长辈来完成,所以拥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就意味着家庭完整了吗?”
岑暖点点头,叹息了一声:“是啊,在我残存的童年记忆里,我父亲应该也是这样一个人。”
莘烨说:“所以,孩子不是不能没有父亲,而是需要一个承担起育儿职责的父亲,很多家庭连这一点都没法做到,又有什么理由,来指责一个尽职尽责的单亲妈妈?”
“谢谢你。”岑暖怎么都想不到,这些话语会从一个男人口中听到。
她由衷地又说了一遍:“谢谢你,能这么理解我。”
“这只是正常人的思维而已。”男人淡淡道:“母亲是很伟大的存在,除却那些不负责任的极个别外,都由不得别人来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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