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数吧,不要管她。”莘烨这时才开口道。
他一直都坐在岑暖身边,高大的身材替她挡着风,摊主又送了碗饺子汤过来,他接了放在桌上凉着。
又转头问岑暖:“要醋吗?”
岑暖这会儿已经把饺子数好了,这是个诚信的摊主,所以一个都没少,她低下头,默默夹了个饺子塞在嘴里。
而后含糊地点点头:“要的。”
说是芹菜牛肉馅,但其实牛肉很少,都用搅拌机拌成了肉泥,根本吃不出颗粒感来,口味倒还好,有股家常的味道。
莘烨拿起桌边的醋瓶子,用纸巾擦了擦瓶口,在浅碟子倒出一点来。
酸涩的味道蔓延,跟着饺子的热气一起蒸腾上来。
岑暖低头时,忽然就掉出泪,她心中明明没有悲伤,但那泪却怎么都止不住,从眼眶中大颗大颗涌出,像是蓄着眼泪的闸门忽然坏掉了。
一个星期前,她也是在这种小摊跟前,跟舅妈一起吃水饺的。
那摊主偷奸耍滑,因为少给饺子而赔了两块钱,这两张纸币至今还在她包包的角落里躺着,为什么数饺子的那个人却没了呢?
相同的饺子味道,却完全是不同的两种心境。
“莘烨。”她抬起头来,面颊已然被浸湿了。
在那源源不断的泪水中,她艰难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吃水饺了。”
因为一吃到水饺,她就会想起舅妈。
心就会钻心的疼。
悲伤从来都是延迟到来的,大悲大喜之时,人的身体通常都会激发出防御机制,如此才能度过那艰难的一段时间。
所以她在看到舅妈的遗体时没有哭,面对各种冷漠亲友时没有哭,给舅妈办追悼会的时候也没有哭。
独独在这一碗平淡的水饺前,肝肠寸断,痛苦不已。
莘烨是理解她的,所以在面对她的一切行为时,他都坦然接受,替她处理好后续琐碎的事情。
他拿了外衣给她挡在脸前,在路人探寻的目光下,遮住她狼狈的面容,又给老板扫码付了钱,叮嘱老板将剩下的饺子送给露宿者或者小动物。
而后才拥着她走回车内。
…
莘烨走后,季繁森一直都在殡仪馆等待,不久便领到了岑暖舅妈的骨灰。
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别看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内心细腻。
岑暖这些天过得浑浑噩噩,还没来得及替舅妈挑选骨灰盒,季繁森就代为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