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多想,手里的花已被人连枝轻轻抽走,她回神抬眸,恰好瞥见他修长的手指。
只是他接过花后却并未多看,而是随手径自放到了旁边的棋盘上。
好歹是自己用心选的,苏步月见状不免有些微失望,但还不等这情绪蔓延开,他已又朝她伸出了手。
上来。他竟是要来拉她。
苏步月很是意外,不禁又受宠若惊地激动起来,立刻抬起湿漉漉的手放到了他掌心,然后借力一个轻身起跃便跳到了小船上。
平衡骤然被打破,船只一阵摇晃,她忙丢开手蹲下身扶住两边船舷,大气也不敢喘,直到须臾后船身渐渐恢复静止,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望向对面那个依然闲闲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人,周身清爽。
再看看自己满是泥泞的双脚,苏步月忽然一屁股坐下来,扯出外衣摆就开始擦起了脚丫子上的泥水。
不好意思啊,都把你的船给弄脏了。她一边擦还一边小心翼翼地不碰到里面的百蝶纱衣。
谁知他看了她半晌,又说了两个字:过来。
苏步月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倾身靠了过去。
他却忽然伸手过来,捏起她袖口处露出来的纱衣袖角,看了看,说道:这图样挺热闹。言罢便又自然地收回手,捻了捻指尖染上的湿意。
苏步月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欣赏自己的衣裳,顿觉犹如遇到知音,双眼放光地道: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很好看?她一边说还一边把外衫的袖口挽地更高了些,你看这蝴蝶五颜六色的,紫的、蓝的、粉的还有黄的,颜色搭得多漂亮,你别说还挺衬这一池莲花的呢!是不是特别有蝶舞花满天,春意正浓时的感觉?
他瞧她说得起劲,始终淡淡含笑未语,只随手拈起一枚棋子把玩在指间,直到她终于落下话音,才浅笑着缓声道:原来你这么喜欢这件衣服可是如此当断而不舍,会很容易让人抓住小辫子。
苏步月蓦地一愣,却见他已又慵然地半靠在了身侧的迎枕上,眉目悠然地瞧着她。
他唇边分明仍泛着那抹清浅笑意,可不知何故,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甚至都不知道是藏在哪里朝她袭来的充满了审视的清冷凌厉之意。
然而当她定睛朝他脸上望去时,却又看不到半点不善,他仍是一派闲适随和的模样靠坐在那里,浅浅含笑间有几分懒洋洋的随性,他就这么看着她,好像真的只是初相识的两个人在拉家长。
苏步月被他这么看着,也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她似不太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又就着衣摆擦了擦脚:您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真挺讲究这个,不然每日里多枯燥无趣啊。难道在七星堡里很是忌讳,不许我里头这样穿么?
他笑了笑,朝她衣襟上绣的那朵昭示着她在何处当差的云字看了一眼,说道:我倒是没有这个忌讳,但是紫云坊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