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这个延误的婚礼,足足等了三年。
三年,我的绣艺愈发精湛,只是朝野混乱,俨然一派乱世作风,再好的绣品卖出的价格也不高。婆婆上了年纪,不宜操劳,绍儿年少,又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所有的家事,我便一力承担。
日子过的很累,可也是充满期盼的。我等每年冬末,云炜托人带回的家书,我等来年桃花开,他平安归来。
这样的信念是很强大的,就算一年以前,一个退伍的小兵回乡,说云炜立下了不少战功,将军有意重用,便是将军膝下独女也对他青睐有加,我也是一笑置之。
第三年,这一年,等冬去春回,我还是没等到久违的家书。
婆婆和我一样,很焦急地等,可等来的,又是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先是封了云炜骠骑将军,再是赐下云炜和当朝公主的婚。
我没开口,一个少将打扮的人便将一封书信递给我,他说:“公主救过他的命,两人同生共死独守白璧关月余,早已立下山盟海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你莫怪他,公主毕竟是他过命的女人。”
我以为,凭十年相处,他总不该抛下我不顾。就算是个妾,我便也认了。
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一封退婚书。的的确确,是他的字迹。
我忽然觉得,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女人,守他十年,等他三年。结果换不来,他和别人的月余相濡以沫。
这少将和我说:“情之一物,无关乎时长。”
这些,我听不懂。
后来,朝廷来的人接走了婆婆还有绍儿,即将迎娶公主的云炜千里迢迢地送了一大笔金银给我。
我穿着三年前,绣好的嫁衣,抱着一堆金子银子笑了一夜,哭了一夜。
第二天,本该远在去京城路上的绍儿却捏着我的鼻子笑:“嫂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赖床。”
我傻傻地看着绍儿,带着鼻音,道:“绍儿,你别叫我嫂子了……”
绍儿对我吐吐舌头,道:“嫂子,你快点起来,娘都做好早饭了!”
桃花朵朵落下,窗外日头正好。我唤道:“绍儿,你今儿不去私塾,便和我摘些桃花……”
我和绍儿正摆弄那些桃花花瓣,婆婆忽然对我说:“我住不惯大房子,这里挺好,庭院三两桃花树,篱下几株寒菊,都是你公公亲手种的。再说,我吃惯了你做的桃花糕,京城里的锦衣玉食,还不定合我心意。有些迫不得已的事,你别怪炜儿,也别怪……”
泪水便决堤。
我想起无数个日夜,婆婆虽严厉却不至刻薄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