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一身睥睨, 纵能一剑斩四海,从此真正站在渊沉大陆的顶点,又何如?
便如攀岩, 千辛万苦艰难险阻后, 终于孑然立于峰顶,却发现峰顶风景美却无趣,前方迷雾浓浓, 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更多的高峰,所以征服的快意消散后, 就只剩下了四顾茫然。
又仿若一条本以为是康庄的大道,如此孑然行走, 奋力前行, 甩开所有人, 却发现这条路竟然有尽头,而尽头并非真正无路,而是被某个不可抗拒的力量遮掩住了继续向前的路,于是前进无望,后退无门。
深海被虞兮枝的剑意搅动, 海涛涌动,海浪掀起惊涛巨浪, 再搅动成一个好似深不见底的可怖漩涡,而虞兮枝便从这样的漩涡之中持剑跃然而出。
她衣衫微湿,却已经在浮出海面时便已经被剑风吹干,于是衣袂重新翻飞,便如她的眉眼璀璨,剑光逼人。
风云起时,无数人便已经在奔赴此处海边,虞兮枝破海而出时,海边上空自然便已经有许多人御剑而立,再向着周身燃烧着剑意的熟悉身影看去。
一别十余年,对修行者来说本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然而此间之人本都是少年少女,十余年后,或许容貌还都是彼时分别时的模样,但眉宇之间自然而然都已经成熟坚韧。
虞兮枝顿在半空,这样一眼扫去,却见虞寺带着风晚行,紫玉发冠依然端正平直,只是他素来都穿着昆吾道服,此时此刻却穿着如风晚行一般的烈红之色,两人都是天人之姿,如此同御一柄剑,虽然有些大红大紫,却当真赏心悦目。
易醉拼命冲她挥手,满空都飘荡着他喊着“二师姐二师姐看我!我是易醉!”的声音,虞兮枝有些失笑,心道难道你不喊这一嗓子,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
程洛岑看到她扫来的目光,正衣袖,再冲她深深一礼,显然既是见师姐的礼,更是或许已经从老头残魂那里得知看出了她即将要做的事情,并为此而礼。
而他身后,云卓虽然不知道虞兮枝究竟要如此,但她既然是先天剑修,自然已经感受到了虞兮枝身上沸腾的战意,身上的剑意自然也沸腾。
宣平宣凡两兄弟虽然年岁渐长,性子却显然比易醉还要更毛躁点,宣平实在按捺不住,忍不住喊道:“二师姐!师伯说若是你要出剑,我们也可以助你。可我们实在想不通,二师姐已经通天,而我等境界相比实在低微,又有何处能够帮到二师姐的?”
虞兮枝微微一愣。
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再垂眸看了一眼犹汹涌翻滚的海面,倏而笑开,再侧过身,向着岸边所有人深深一礼:“请大家助我出这一剑。”
易醉“咦”了一声:“出什么剑?向什么出剑?”
虞兮枝直起身,振袖再礼:“不可说,不可言,生死不可测,胜败未可论,但此剑却无论如何,都要出。”
御剑的数人有些面面相觑,眼中不免有些茫然困惑,却也有人想起了虞兮枝与谢君知所去之处,所做之事,若有所思,却倏而不敢此思,可转念一想,如此好似真的反而像是这二人会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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