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语意哽咽起来:“那当口,我确实犹豫了,我们兄弟三个哪怕史上也有许多同胞兄弟阋墙的先例,我们也始终是实实在在相亲相爱过的。我在给老三抄功课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替他挨板子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怨气,他这一句来日无多,让我立刻觉得心肺给撕裂了一样。
“而他就在那当口,把东西抢了回去。可能劳神太多吧,他晕倒在地上。我也不愿与他争抢了,抱起他放到榻上躺着,——我那块玉,想必便是那个时候跌落的。我藏在帏账里,守了他一个多时辰,隔一会儿就去探下他鼻息,生怕他在那个时候就死去。等他醒来,我就浑浑沌沌地出了宫,回到了王府的翌日,就传来他病重的消息。再后来不久,他就去了。
“算上我路上的时间,距离我最后那次见他,也就不到一个月罢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眼落下,屋里变得格外地寂静,只剩下被晨光穿透的薄雾里几声鸟鸣。
晋王妃坐着没动,仿佛入了定。
“事情就是这样,”而晋王双手抵额,支在桌上,沉沉地往下道:“事后我也问自己,他是我害死的吗?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亲大哥吗?但我不相信他是我害死的,我也不想背负这种罪恶。可我却不能不承认,倘若没有那天晚上的争执,没有我说的那些过份的话,或许就不会引发他的重疾,他也或许不会那么快离开。
“回到王府后我就把告状的这份心思给压了下来,等到他噩耗传来,在宫里遇到对我态度虽然有些疏离但却并没有把我当外人的老三,我确知大哥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甚至是没有把我与他争执的事告诉过任何人,我才彻底把告发的念头给掐灭了。
“我想就这样吧,反正他也走了,不会有人知道我查过什么,那么就听天由命。守灵那天夜里,我确实去了东宫,倒不完全是为找那块玉,而是找那份证据。我想既然这事要摁下来,那么当然证据便不能留在宫中。但我没找到,或许,是他生前已经烧掉了。”
十月的天气很寒凉了,纵然栖梧宫里有着最奢华的装潢,王妃还是觉得脚尖凉如寒铁。
“你是不是很恨我?”晋王问。
王妃望着他。
“我明知道你与他两情相悦,还用手段与你成亲。而后,还加重了他的病情。”
王妃收回目光:“你错了。他从未与我两情相悦。”
晋王顿住。
“他从未接受过我,也从来没想过娶我。所以,他说不怨你,是真的不怨你。”声音从王妃吵哑的喉咙里飘出来,轻得一出来就散了。“他从来不说谎,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那我还是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晋王双唇微颤,背脊挺得笔直。
王妃望着他,又说道:“还有件事你大概也没有想到。我虽然爱慕过他,也虽然并不愿意与你成亲,但是成亲之后,我却是一心一意。
“我想我纵然做不到与你两心相印,但却不妨碍我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努力给我的儿女们营造出能够与意中人终成眷属的条件。世间捆绑成就的婚姻太多了,两夫妻要过得和睦,也有很多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