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熹默然一会儿,轻声答:“我怕母后罚你。”她忽然转过脸定定瞧着江俨:“更怕你被她说得下不来台,最后又不告而别。”
江俨一怔,心里有些酸。
“你若是再离开……”承熹思索片刻,也没想出什么罚他的话,径直看着前路,不作声了。
江俨却明白了,若是此时没有外人,真想抱着她认认真真发个毒誓,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那种毒誓,只为叫她心安。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离开,她身边就真的再没他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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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门外等着的是皇后身边的孙嬷嬷,一脸笑意把公主迎了进去。江俨却被她拦下了。承熹心中一紧,却见孙嬷嬷笑眯眯对她说:“娘娘只叫公主一人进去,您这侍卫得等在外头。”
承熹稍稍放下了心,知道母后从来舍不得训自己,冲江俨安抚性的一笑,便随了孙嬷嬷入内,小声问:“母后可是气得厉害?”
孙嬷嬷眼也不眨说瞎话:“没有呀,娘娘跟往常一样好好的。”实际呢?娘娘多年来事事淡然,除了关系公主和太子的事,极少有什么事能引起她情绪波动。可先前冷意都挂上了脸,把众位娘娘都吓得忙告辞了。
承熹入了内室,却不见母后的身影。孙嬷嬷笑说:“公主且在这里等一会儿,娘娘先前想为您做芙蓉糕的,此时怕是还在小厨房忙活呢!”
承熹舒口气,知道坤宁宫的小厨房中有一个西洋来的糕点师傅,平日就爱琢磨些新鲜的糕点样子。母后瞧着有意思,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去与她学,她自己不喜甜,也不知为何总喜欢弄这些,常常要给承熹送来大半。
如今母后还有心思做这些,大约是没怎么生气的。
她却不知自己方进了内室,江俨便被带去了另一处。带他过去的是个大丫鬟,面上无甚表情,只说:“江侍卫请随婢子来。”
江俨心觉不妙,他本以为喊他来是为问话,结果皇后却特意岔开了公主,把他带到别处,此番怕是真的得吃点皮肉苦了。
回想了一遍先前的情景,他是打横抱着公主的,公主赤着一足,鞋子在他手中。瞧见迎面走来几位娘娘和许多丫鬟之后,他忙躲在了假山之中。
此事说得轻巧些,至多是公主仪容不整的模样被人瞧见了,倒也算不得严重。可若是上升到不分尊卑、狐媚惑主、私相授受的层面,这便是大事了。
江俨摸摸自己轮廓坚毅的脸,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扣上“狐媚”这么大一顶帽子。
问题的关键是,到底该不该坦白与公主互生情意的事?
是个男人便应该说,江俨又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若是私相授受被撞破了,都得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先坦白受责,未免也太窝囊了些;可若是皇后娘娘以为他是那种贪慕权贵的男子,若是因为公主当众失仪一事惹恼了娘娘,给江家引致祸端,连累了家人,怕是还得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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