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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旁边的夫人是她的表姐,拍拍她的手背,压低声数落道:“想作践她何时不行?非得当这么多外人的面,被人传出去多丢份儿!”

刘夫人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亲亲热热挽了她的手,随手指了一样叫人包起,送到哪哪府上,这便起身离去了。

“我从前大门不出十几年,也不过被人赞了一句守矩知礼。哪怕遇上那般惨痛的事,除了冷嘲热讽,又何曾听旁人唏嘘半句?”她指指额前的眉心坠,轻嗤了一声:“老有人羡慕这额饰珍贵,可我何曾稀罕这玩意儿!”

“曾经所嫁非人才能长得出这心眼,怎么不得把下半辈子活好?若是天天听那些长舌妇絮叨,我早被她们唾沫星子淹死了!”

话落刘夫人又微微笑了,“直到遇上奉怀,我这才明白,人活这一世何必顾忌他人言语?还是要活一个逍遥自在。好不容易碰上她一回,我就图一个嘴皮子痛快,把她说得下不来台,心中便觉舒坦,管别人怎么看?”

她表姐戳了她脑袋一下,嗔道:“就你理多!”

知她说得是被休弃再嫁的事,她的表姐也不说话了。别人都说她这表妹命好,第二回嫁人还能嫁得那么好,儿女全了,命格贵,还提携了夫君平步青云,公婆更是好得没话说。可谁还记得她曾经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额上时常戴着个眉心坠儿,许多夫人都觉得漂亮,却也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这是当年被方青廷休弃,她一时气不过,两人争执时被他狠狠推到了桌角,当当正正磕了这么一下,额头便留下了一个浅浅凹陷的伤痕。

天下女子哪有不爱惜自己容颜的?这破了相,梅花妆都遮不住,只能戴眉心坠遮着。连往事的酸辛也全被遮住了一般,再不说苦痛,只留下光鲜给别人看。

方筠瑶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眸中却一点点蔓上别样的神采,连落胎后脸上积了两月的些许沉颓惫懒之色都一扫而光。

——那夫人也是嫁过两回人的,被她爹给了一纸休书,这便是一文不值的弃妇。可这二嫁非但没有被人指摘被人挑拣,反倒越嫁越光鲜了!

连这弃妇都能活得这般光鲜……缘何,她就非得吊死在徐肃这棵树上呢?

☆、攀高枝

此时三公子许清鉴也同在金楼,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相当的男子,问他:“这月的诗会你都缺了三回,翰林院也告了半月假,到底是何故?”

许清鉴瞥他一眼,默不作声走上了二楼。漱玉斋的第一层楼的金饰都不够精,好东西都在上头。

跟在他身边的那男子是他多年的好友,两人本都无心入仕,被家中长辈迫着入了翰林,这便是同僚了。

翰林院大多是闲缺,以往要在任上呆个几年,待攒够了资历,便可平步青云。从编修典籍,太学院侍讲,掌院学士,到起草诏制,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就是正一品殿阁大学士。